顾承远的枪响在古楼天井炸开时,陆沉舟的白大褂下摆正扫过星图中央的青铜井盖。子弹擦着他后颈飞过,在糯米灰浆母本表面划出细长裂痕,泛着银光的灰浆像活物般收缩,裂缝边缘凝结出微型斗拱形状的结晶——那是地基存储舱里封存的初代菌种在自我保护。
“蹲下!”他拽着苏眠滚向承重柱,木屑混着混凝土碎块砸在星图砖面上。母本裂痕渗出的灰浆接触空气后迅速硬化,在地面勾勒出北斗七星的轮廓,第七颗星的位置恰好对应顾承远掉落的遥控器。
“地基在震动!”苏眠的掌心贴着青砖,感受到规律的震颤频率——与微型震动装置的波长完全相反。星图壁画突然发出“咔嗒”轻响,第七颗星的砖面凹陷下去,露出嵌在墙内的红色屏幕,00:59:59的倒计时正在跳动,每秒钟都伴随糯米灰浆特有的发酵气味。
“是自毁程序。”陆沉舟的手指划过屏幕边缘的榫卯刻痕,想起爷爷笔记第99页的警告:「若匠人之心遭亵渎,地基将启动百年封存」。他望向母本裂痕,发现结晶的灰浆正沿着古楼木柱的年轮蔓延,所过之处,被海砂侵蚀的腐朽部分发出“滋滋”声响,像时光在剥离三十年前的毒瘤。
苏眠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涂鸦:1987年6月15日,老陆在铅盒内侧画了只机械表,齿轮与星图中心重合。“用齿轮共振!”她抓住陆沉舟的手腕,却发现他的机械表在扑击时崩裂,缺角齿轮不知去向,“爷爷的表!实验室保险柜里的那只——”
古楼的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榫卯连接处的现代涂料成片剥落,露出底下被海砂腐蚀的黑色木芯。陆沉舟看见顾承远的保镖从密道涌入,手中的金属探测器正对准母本位置,突然听见无人机的蜂鸣声穿透尘埃——林知夏的无人机吊着微型降落伞,金属盒在阳光中闪着银光。
“接着!”扩音器里的声音带着实验室的急切,金属盒打开的瞬间,陆爷爷1987年的完整机械表躺在防震棉上,表盖的齿轮纹与母本裂痕的弧度完全吻合。苏眠接过表的瞬间,发现表带内侧刻着“明修国华 星火相传”,正是两位父辈的名字。
“星图第七颗星!”陆沉舟大喊着将表按进壁画凹槽,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与母本裂痕的结晶声形成共振。倒计时屏幕突然闪烁,数字从59跳回200,而母本表面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渗出的灰浆反哺着古楼的木构件,被腐蚀的木芯重新长出淡金色的纤维。
“他们在破坏地基!”苏眠指向正在凿墙的保镖,他们的工具触碰到糯米灰浆层时,墙面突然膨胀出保护层,将冲击能量转化为荧光菌的生长动力。这是地基存储舱的防御机制,当年陆爷爷在灰浆里加入了遇强则强的纳米纤维。
陆沉舟的手指在机械表齿轮上快速拨动,表盖缺角处的特殊频段激活了母本的修复模式。他看见顾承远正用枪指着母本,突然想起认证会上的走私榫卯,每个构件的暗纹其实是地基防御系统的密钥。“苏眠,用怀表链!”他喊道,“父亲的怀表链是用母本纤维编织的!”
苏眠扯下脖子上的怀表,链条接触母本的瞬间,整个地基突然亮起淡蓝色荧光。那些三十年前被海砂侵蚀的木柱,那些被顾氏集团植入的震动装置,在荧光中显形为黑色斑点,而母本灰浆像免疫系统般包裹住斑点,将其转化为修复能量。
“倒计时停止了!”林知夏的声音从无人机传来,屏幕显示地基结构稳定性回升至98%。陆沉舟看着顾承远被刑警拖走,他的西装上沾满母本灰浆,那些曾被他视为“过时技术”的物质,此刻正像勋章般附着在他狼狈的衣襟上。
苏眠摸着陆爷爷的机械表,表盖内侧的“沉眠”二字在母本光芒中发烫。她终于明白,所谓的自毁程序,从来不是毁灭,而是筛选——只有真正懂得敬畏的人,才能让匠人之心继续跳动。就像此刻愈合的母本裂痕,不是缺陷,而是时光给予文明的印记。
古楼的夜风穿过修复的斗拱,带来远处水阳镇的糯米香。陆沉舟将机械表与自己的残缺表并排放置,齿轮咬合的瞬间,地基星图发出轻微的共鸣。他知道,这场关于母本的危机,不过是文明传承中的一道裂痕,而所有的裂痕,终将成为匠人继续前行的印记。
当第一盏修复灯照亮古楼,苏眠看见母本表面浮现出新的星图,第七颗星的位置多了两个小点——那是她和陆沉舟的指纹印记。林知夏的无人机在星图上空盘旋,拍下的画面将成为星沉科技新的标志:齿轮与榫卯在母本光芒中咬合,裂痕处绽放出荧光菌的微光。
“该给母本做个防护罩了。”陆沉舟摸着愈合的裂痕,灰浆表面的触感像父亲笔记里写的那样温润,“用真正的匠人智慧,”他望向逐渐苏醒的古楼,“让每个靠近的人都知道,”星图中央的“匠人不死”古字在夜空中发亮,“有些东西,即使裂了,也会在时光里重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