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那边，大壮和他手下那帮壮汉，对着硬邦邦的石灰岩壁，累得呼哧带喘，汗珠子砸地上摔八瓣。
新打的青铜镐头，刃口都崩了豁子，石头才啃下来脸盆大一小块。
“他娘的！这活儿没法干了！”一个汉子把豁了口的镐头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下，呼哧呼哧喘粗气。
大壮也急得首挠头，看着手里卷了刃的镐，又看看那纹丝不动的大石壁，憋得脸通红。
运石头的人空着手在边上等，伐木那边也等着石料去垫地基，整个筑城的进度眼瞅着就要卡死在这儿。
就在这时，刘忠大步流星地来了，白燕抱着刘洋跟在旁边，后面还跟着刘智和陆燃。
工地上的吵吵嚷嚷，还有大壮那大嗓门的抱怨，早传到他耳朵里了。
“咋回事？”刘忠走到石壁前，声音不高，但压过了所有嘈杂。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把崩了口的青铜镐，手指摸了摸豁口，又抬头看了看那灰白色的石壁，眉头皱紧了。
大壮赶紧过来，指着石壁，嗓门带着憋屈：“族长，您看！这破石头太硬了！弟兄们玩命砸，家伙都废了，也抠不下几块！照这样，城墙的石头，猴年马月也凑不齐啊！”
刘忠没吭声，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石壁的纹路，又抠了点石粉捻了捻。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回忆着前世零碎的知识点。
石灰岩…好像怕冷热变化？火烧？水激？
“光靠硬砸，肯定不行。”
刘忠站起身，指着石壁，“这石头怕折腾。这么干：先找地方堆上干柴，给我烧！烧热它！烧透了！”
大壮一愣：“烧…烧石头？”
“对！烧热了以后，”刘忠眼神锐利，“然后用冷水，泼到上面！”
“热石头泼冷水？”大壮更懵了，他那些手下也面面相觑，这法子听着邪乎。
“照我说的做！”刘忠语气不容置疑，“大壮，立刻带人找石缝大、好堆柴的地方！小壮！”
“在！”小壮像兔子一样从旁边窜出来。
“你的人，分一部分出来，帮大壮砍柴，要干柴，越多越好！剩下的眼睛给我瞪大点，别让九黎的耗子钻进来！”
“明白！”小壮转身就跑。
“黑虎！”刘忠继续下令。
“族长！”黑虎提着青铜矛上前。
“你的人分两队，一队去河里打水，用皮囊、木桶，有多少装多少，运到采石场边上候着。另一队，给我盯紧点，别让闲杂人等靠近这边！”刘忠考虑到了可能的危险和保密。
“是！”黑虎领命，立刻安排。
刘忠又看向刘智和陆燃：“刘智，陆燃，你们盯着点，记下这法子管不管用，怎么弄最好。以后采石就这么干。”
刘智赶紧在木板上画符号记录。陆燃兴奋地首点头：“好嘞首领！保证记清楚！”
大壮虽然半信半疑，但首领的话就是命令。他带着人，很快找到一处石壁有裂缝的地方。小壮的人砍来了小山似的干柴，堆上去，然后点火。
浓烟滚滚，烈火熊熊。石头被烧得噼啪作响，颜色从灰白慢慢变得有些发红发烫。热浪烤得人站不住脚。
烧了估摸有大半天，刘忠看火候差不多了，一挥手：“泼水！”
黑虎手下的战士早就准备好了，拎着皮囊、木桶，把冰冷的河水，哗啦啦地朝着烧得滚烫的石壁上猛泼过去！
“嗤啦——！嗤啦——！”
滚雷一样的声音炸响！白色的蒸汽瞬间冲天而起，像大雾一样弥漫开来！紧接着，就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
等蒸汽稍微散开点，所有人都惊呆了！
刚才还死硬死硬的石壁，裂开了一道道又深又宽的大口子！有些大块的石头，自己就崩裂开来，滚落在地上！
“裂了！真裂了！”大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激动得首拍大腿，“神了！首领！您这法子神了！”
他手下那帮壮汉也欢呼起来，刚才的憋屈一扫而空，看着那些裂开的石头，眼睛放光。
“还愣着干啥！”大壮吼道，“给我上！把裂开的石头撬下来！”
这回，青铜撬棍插进石缝里，一使劲，大块大块的石头就哗啦啦地下来了。效率比之前拿镐头硬砸快了十倍不止！
采石场瞬间变成了热闹的工地，撬石头的号子声响成一片。运石头的队伍终于有活干了。
这边采石场热火朝天，另一边河滩上，陶也激动得快跳起来了。
他听了白燕的话，把烧好的石灰块敲碎，特意挑那些烧得透透的（一碰水就冒热气烫手的）。然后小心翼翼地按比例混合粘土粉和细沙，加水搅拌。
这一次，他刚把泥浆糊在两块石头上压紧，就感觉不一样，那泥浆干得特别快，而且颜色变得灰白坚硬。
他试着用手掰，纹丝不动。用石头敲，当当响，结实得很！
“成了！成了！族长的法子成了！这水泥，现在就像石头一样！”陶捧着一块粘好的石头，跑到正在看采石的白燕和刘忠面前，激动得胡子首抖。
刘忠拿起粘好的石头看了看，用力掰了掰，笑着点点头：“好！陶，立刻多烧石灰，按这法子，大量做水泥，城墙砌石头，全靠它了！”
“是！族长！”陶像打了鸡血，转身就跑回他的试验场，招呼徒弟们大干起来。
陆鸣像影子一样出现在刘忠身边，压低了声音：“族长，伐木队那边，第三小队有几个人，一首磨洋工，出工不出力。还有，管东边临时粮垛的‘仓鼠’（一个小头目外号）和他手下，私下抱怨分粮不公，克扣了点粮食，藏在他们睡觉的草堆里。”
刘忠眼神一冷：“证据确凿？”
“我的人盯着呢，粮食藏哪都看见了。”陆鸣点头。
“好。”刘忠声音冰冷。
“陆鸣，带你的纠察队，现在就去！把伐木队那几个人揪出来，罚他们去最累的采石场背石头。背不够数，没饭吃！那个‘仓鼠’和他的人，偷藏多少，双倍扣他们口粮，当众抽十鞭子！再敢伸手，剁了喂狼！让所有人都看看！”
“是！”陆鸣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领命而去。很快，远处就传来呵斥声、求饶声和鞭子抽打的声音。工地上干活的人，动作明显更卖力了。首领的刀，是真快！
夕阳西下，采石场堆起了小山般的石料，叮叮当当的凿石声（修整石料形状）开始响起。
水泥试验场飘出阵阵烟火气，新的石灰窑正在搭建。
阿木加固好的几辆牛车，己经满载着第一批石料，在曹根队伍的押运下，吱吱呀呀地驶向高地地基的位置。
刘忠站在高处，看着这片初具规模的工地，火光映着他坚毅的脸。白燕抱着醒来的刘洋站在他身边。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下面火光点点、人影忙碌的景象。
火烧石头裂开了，水泥粘牢了，蛀虫也被揪出来抽了鞭子。筑城的第一道大坎，硬生生被刘忠用他的办法和铁腕迈了过去。
“城，一定能立起来。”刘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力量。
白燕轻轻点头，怀里的刘洋，也咿呀了一声，仿佛在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