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产

可是赵海玥就感觉到她的聪明好象方向不对。这个刨子刨肉还是非常困难的,怎么也不如以前刨土豆一样流畅,折腾了半天,竟然在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料峭季节出了一身汗,手上也沾上了肉油,油油的,滑滑的,更不好操作,只是把肉的表面弄得跟狗啃似的,也是彷徨无助了。

再说赵海玥的婆婆和大姑姐张文燕娘儿俩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孩子玩。说了张文燕在婆家过的生活的一些细节,三奶奶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她的女儿在婆家没有怎么受罪,末了,张文艳问,“文顺结婚也有快两个月了,如果结婚当天就怀孕的话,现在也应该有反应了,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谁知道呢,天天跟个琉璃和屁做的一样,脆弱的不得了,好象动不动就要碎掉一样,娇惯得很。今天早晨就去河边淘了几件衣服,回来就说不舒服,哪有什么毛病,就是想躲懒而己。还有人家以前天天山珍海味吃惯了,吃不惯我们的饭菜,动不动就不想吃,一顿饭要跑出去几趟,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样啊,莫不是真的怀上了吧?她这个月好事有没有来?”“谁知道啊,谁去问她这个,她自己也是做女人的,自己有什么情况不应该自己注意点吗?或者跟小二子说也行啊。”

“那她现在人呢,在厨房煮饭了吧?我们去看看吧,真要怀孕了,可不能劳累,不要动了胎气。”

三奶奶其实是不相信的,哪有这么快,况且看那瘦弱的小身板,还没有小梅的身体结实和屁股大,哪能就一碰就怀孕了?不过,既然闺女要去厨房看看,她肯定要跟着闺女的。张文燕喊一起去,小家伙却不想自己走,要妈妈抱。张文燕便转身抱了儿子,就落后了一点,跟在自己妈妈后面。

三奶奶虽然是小脚,走路却非常麻利离老远就看到那个笨蛋赵氏正在用小刨子刨肉,桌子上到处都是碎的肉丁,赵氏自己的头也几乎埋进盆里,腰也似乎站不首似的,而且脸上一片油光光汗滋滋的,还有一脸痛苦的表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火冒三丈。早就把闺女刚才说的媳妇疑似怀孕的话以及儿子之前哀求不要打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当即进前抓住她的发髻,大巴掌就向脸上呼过去,呼了几次,还把赵氏手里的刨子夺过来就朝她头上打去。

赵氏本来就胃子不舒服,勉强撑着身体艰难地弄肉,现在突如其来被攻击,就像一片破布一样软瘫,发髻还在赵氏手里,只好软瘫在桌子上,当下脸色瞬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是乌青,把后进来的张文燕吓得一跳,赶快喝住正打骂得兴奋的自己妈妈,示意她看看弟媳的脸色。三奶奶一看,也吓了一跳,立即放下发髻,和刨子,就着桌子把媳妇撑住,把媳妇脑门上的一缕刘海揪住,张文燕也立即放下吓哭的孩子,过来掐住弟媳的虎口,用劲摁了许多下,过了好长时间,才看到弟媳呼出一口气,嘴唇也有点血色了,才放下心来。

当下两人把她搀扶着到了她的房间,把她鞋子脱了,用被子盖在她身上,张文燕不停问弟媳感觉怎么样,赵海玥始终一言不发。婆婆也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但是她是不可能跟媳妇说后悔的,也不可能说一句软和的话的。难道不该打她?十里八乡去问问,哪家媳妇会兴八出的想出来用刨子刨肉,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蠢笨没用的媳妇。当下不仅不会安慰媳妇一声,还威胁说,“小二子回来你不许吱一声,他要是知道了,仔细你的皮!挨打不焦!”

赵海玥此时心里突突的跳个不停,胃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下面貌似还在汩汩流血。只觉得自己快要去阎王那里去报到了,也好,这样的日子既然有了开头,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与其被磨劫,不如早点解脱。就是舍不得自己的父母,父母就自己一个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估计会要了父母的命。她现在不想说话,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敢说话,怕一说话一口气上不来,真的交待在这里。

那两人见她暂时没有危险,而且她闭眼不说话,也就让她休息,自去厨房收拾烂摊子了。张文燕也觉得自己妈妈有点过分了。正要劝一劝,就听妈妈说,我知道你要劝我,只是当时我真的实在气,你说说这成什么事?打她嫁进来,闹了多少这种你想都想不出的事情,我一生气,就把她当小红梅一样打了,谁知道她这么娇骨,没有小红梅泼皮呢?你看小红梅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哪有媳妇做不好事情不被婆婆打的。

娘儿俩把桌子重新擦了,肉也重洗了一遍,张文燕自然不能长时间离开孩子。三奶奶只好自己切肉炒菜,眼看饭也好了,想想今天的事情,自己也不禁叹了口气。

到了中午,三老爷和张文顺都回来了,张文顺回来首奔厨房,发现媳妇不在,心中还高兴呢,妈妈今天真的体谅媳妇没让她做事呢。于是赶紧回到新房,见媳妇闭眼躺着,便问媳妇是不是还不舒服,赵海玥也不说话,怕一说话就会忍不住痛哭,婆婆可是发狠不让她告诉男人的。

张文顺见媳妇不说话,便伸手进被窝,想去拉她的手。结果却觉得被窝里粘腻得很,把手放在眼面前仔细看,又打开门到堂屋看,却看见一手都是鲜红粘稠的血,当即慌得大喊起来。厨房里西人听到叫声也过来了,张文顺掀开被子一看,一床都是血。惊慌得手脚冰冷,立即就出去找先生。镇上有个专门替人看病的张大先生,是张文顺的家里头叔爷爷,住的也不太远。

一盏茶时间,张文顺就气喘八下地扛着药箱回来了,后面跟着也是几乎喘不上气的张大先生。张大先生一搭脉,便得出小产的结论。而且还说看脉象应该是带把子的。然后又看看赵海玥的面色,发现脸上有巴掌印,再看头上,还有一些些微的红肿和血迹,心里了然于胸:这个家里的侄儿媳妇脾气不好,经常打媳妇当街都是知道的,只是大媳妇穷苦人家出身,小时候就来了,经常被打骂大家或许也习惯了,怎地这个儿媳妇结婚才两个月不到究竟犯什么错了,至于这么毒打吗?还弄得连孙子都保不住了,真是伤阴德呀。

想了想,实在忍不住倚老卖老地说,“侄儿媳妇哎,三娘呢,以后要管教媳妇也要分个轻重,你看看现在孙子没有了吧?人做事也要可中可以的,不能太过分,否则要遭报应的。况且你也是有闺女的,你想想假如你家文燕被婆婆这么毒打,你心不心疼?人家闺女金尊玉贵地养这么大,你凭什么动不动就打?不错,你是出了聘礼,可人家陪嫁也远远超过了吧?人家闺女嫁到你家,就是来受罪的吗?你别说哪家婆婆不管教媳妇,你打听打听整个这条街上,哪家有你打得很?你都名声在外了,你自己还不知道呢!说实话要不是赵老爷感激你救命之恩把闺女嫁给你家,河南岸你根本说不到媳妇!哪家肯把闺女朝火坑里推。”

张家几人被张大先生说的都低下了头,三奶奶也是涨红着脸。张文顺才知道媳妇原来怀孕了,怪不得这段时间老说不舒服,妈妈还说她是装病躲懒。而今天自己走后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妈妈动手打了媳妇才导致流产的,要不是自己回来看见,媳妇最后会不会血尽而亡呢?可怜媳妇嫁过来受这么多罪,还不如当初嫁给她表哥呢!人家是亲上加亲,肯定不会受罪,而且人家家里有佣人,也不用媳妇做事。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媳妇,自己有这样的妈妈,还各事做不了主,也真是没用,竟没法保护媳妇。

张大先生开了止血的药,嘱咐了又嘱咐,小产跟坐月子差不多,起码一个月不能沾水,也不能劳累,更不能同房,用心养着,最好要天天弄点鸡汤鱼汤什么的补着,一旦月子里养不好,以后身体就垮了,也再不能怀孕了。

说完,叹口气,摇摇头背起药箱,走出去。张文顺送到院子外,张大先生又对张文顺说,你也不要事事听你妈的,你媳妇是跟你过一辈子的,假如她有个什么差池,凭你家的名声也很难找到很好的了。一定要跟你妈好好谈,我看她这个样子,打媳妇成习惯自己都控制不住。实在不行,你们分家吧。分家过自己日子,多自在,不会做家务可以雇人做,你媳妇那么多陪嫁呢,还能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