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燕知春的食指侧面纹着三个字母—「YNA」
齐夏的眼神凌厉了起来:“燕知春,你骗我?有这个纹身你还不承认自已知道「余念安」这个名字?”
“我的纹身…与余念安有什么关系?”燕知春看上去丝毫不知情。
齐夏上前一步,咬牙切齿道:“你们是「极道」,又怎么会对我说实话?你要怎么解释明明你叫燕知春,纹身却是这三个字母?”
燕知春有些生气:“你疯了吧,我为什么要纹自已的名字在身上?”
齐夏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对的,一般人又怎么可能把自已的纹身纹到身上?这也是曾经的自已给自已留下的破绽之一么?
“you are not alone”
“什么?”齐夏和燕知春同样惊诧地看向沉默了很久的沈妄。
只见他的神色无比恍惚地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一串字母的含义是「you are not alone」的缩写,对么?”
“你…怎么知道?”燕知春也觉得事情有些奇怪起来。
齐夏本来以为沈妄提前预知到了这一幕,但看他的神情却并非如此。
“因为我也有这个纹身”沈妄苦笑着,指了指自已的胸口道:“就纹在心口。”
这到底是怎样被缝合的一生?明明他有着自已纹身的全部记忆,他甚至还能想到自已当初为什么要纹这样的一串字母在身上。这一切都是假的么?
那个被他刻意埋藏在心底的疑问又一次犹如鬼魅一般慢慢爬上他的脊背。
他究竟为什么在这里煎熬着?
为什么要殚精竭虑地为所有不相关的人费力筹谋?
无论是想要解放所有苦命人还是想要和齐夏永不分离的心,实质上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妄死死抓住了自已的头发,手指深凹进头皮之中,只觉得这次的疼痛再也不会过去了。
齐夏回想起曾经沈妄跟他说过自已纹身的事情,如果说自已创造余念安是为了让自已有出去的动力,不再走生肖的老路的话,那么沈妄的记忆又是为了什么呢?
齐夏看着沈妄,他眼中炽烈的绝望一路烧进了齐夏的骨缝中,隔着凛冽的风声,不知是谁的伤痛在呜呜作响。
齐夏的眼眶红了一圈,怔然落下泪来。他明明是最应该保护沈妄的,对他来说,什么也不会再比沈妄更重要了,到底为了什么要给他带来这样的绝望呢?
他颤抖着双手将沈妄拢进怀里,无数的词句萦绕嘴边,但始终说不出口。
燕知春看上去还想再问什么,但老孙见时间要到了,提醒燕知春该走了。就着微光,燕知春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紧紧相拥的两人,不禁有些羡慕。
她虽然将「你不孤单」刻进皮肤,但无时无刻的孤独却仍旧萦绕着她的灵魂。
谁不是踽踽独行于世,孤零零地在这里游荡与挣扎呢?真正实现「你不孤单」的又能有几人呢?
两人已经可以听见黑线正在门上割出裂缝的声音,但两人谁也没有动,沈妄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齐夏,轻声道:“逃吧。”
齐夏刚想动身,却见沈妄的脸上浮现出了死灰般的寂静。
他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扶上沈妄的肩膀:“究竟发生什么了?”
“我就是累了,不想继续逃了,行吗?”沈妄开始有些不耐烦地赶齐夏走:“左右回响了也不会丧失记忆,下个轮回见吧。”
齐夏冷笑一声:“沈妄,我说过,论骗术,没人能比得过我。你保存记忆的方式根本就不是获得回响,不是么?”随后转换了语气,轻声道:“应该不只是记忆的问题,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了?嗯?”
齐夏的语气,仿佛全天下的难题只要递到他手上都可以解决。
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沈妄动摇了一瞬,却很快归于死寂。他有些疲惫地想要找一处安息之地坐下,奈何齐夏一直紧紧的按着他。他挥开齐夏的手:“齐夏,好言难劝想死鬼的道理你不懂么?我不会向你解释任何事情,我接下来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等死,你随意吧。”
语罢,找了个墙角靠坐上去,闭上了眼睛,过了几息,却没有听到奔跑声。反而是一声叹息,以及一个躯体靠了过来。
“正好我也累了,不走就不走吧。”齐夏道
他睁开眼睛。只见齐夏亦坐了下来。
“你疯了么?!你的计划怎么办?余念安又怎么办?”沈妄眼中的猩红仿佛要滴落下来。
齐夏摇了摇头,握紧了他的手:“我不会留你一人。”
沈妄一怔,刚刚平息的头疼又要再次袭来,如今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吗?若是齐夏知道自已是为了一个“冒牌货”而赴死,又会是什么反应?
他刚想说什么,面前的各式货架被割成了两半。
沈妄下意识将齐夏护在怀里,两人瞬移出了店铺。
沈妄松开齐夏,刚想往后退去,齐夏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给他看刚刚不小心割破的手背。
有道黑线就在他身后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若是二人瞬移的位置不幸运些,恐怕就会即刻毙命!
沈妄看着他的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清醒了许多。
他闭上眼睛,周围的植物藤蔓纷纷开始疯长,断了又生,生了又断,生生为两人描摹出了黑线的所在轮廓。
两人顺利离开这道阴暗的死胡同。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两人相视一眼,共同想到了一个许久未出现的人—许流年。
两人向那道声音跑去,没过多久,那辆老旧的出租车就停到了二人面前。
“又见面了,两位。”许流年拉下车窗,邀请他们上车。
两人一前一后坐进了后驾驶。
许流年微微抬头,与后视镜中的沈妄的那一双红眸对视。
她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价,反而像是寻常聊天一样对两人说道:“你们知道么,一般若是有利器或子弹从眉心刺入,人来不及感受到任何痛感,就会死亡。”
许流年微笑着转动着方向盘,仿佛真是一个司机正与乘客在轻松交谈:“所以「天马时刻」会先射入参与者的眉心,再切开尸体,还算是比较仁慈,对吧?”
沈妄皱了皱眉,不明白许流年究竟想说什么。
齐夏慢慢往后靠了靠,问道:“许流年,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许流年听后眼睛闪烁了一下,笑了起来:“你竟然直接从我的最终目的开始问起?”
齐夏先是分析了一下她的行为,虽然是楚天秋一方的人,可又在打乱他的计划。看似在帮齐夏回响,可又试图阻碍他的行动。“所以你不想让这里有人成神或是逃离,对么?”
许流年将车子缓缓停下,面前有一个原住民正极其缓慢地走过马路。
沈妄饶有兴趣地看着许流年在装模作样,仿佛在看小孩子玩过家家。
但更加有意思的是,许流年在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