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夏眯着眼睛看了看刚刚敲响的桌面,他伸手抚摸着桌子,「余念安说咚咚咚」或者「咚咚咚」是他专门给自己设下的记忆锚点,每当有关键事件发生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敲响桌面,同样,在他需要找回这个记忆的时候,也能让他通过这一动作回想起当时的片段。
而他为何能找回这么多的过往,也根本不是沈妄在戒指中储藏了他的记忆,而是在那个时候,他就通过敲响桌面,为他制造了许多的锚点。
这些虽非关键,却为他怎样回想都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悲惨的一生穿插了几页的彩图,并足以支撑他走过这条漫长之至的血路了。
不,还不够。
只要那个人不在他身边,这条路无论是坦途还是窄路,无论前方是鲜花或是荆棘,对他来说就都是绝路。
齐夏又敲了几下,可是再也没有记忆浮现了。
他扭头问地狗这个游戏是谁设计的。不出他所料,这张桌子确实是他们曾经聚会时用过的,只是不知为何流转到了这里。
而地狗的「老师」也就是庄姐告诉地狗要继承她的场地并想办法成为「天」。这个嘱托又正好让地狗这样一个摆烂的人有些干劲,正好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几句话过后,齐夏不再等地狗的回应,径首走了出去,因为他知道地狗己经被他收入了囊中。
几步过后,齐夏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转头看向地狗。
地狗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忘了交代,有些忐忑地等着他说话。
“你说的小蛋糕和水果,还算话吗?”齐夏道。
…
齐夏走出地狗的场地,再次掏出地图,暗暗思筹起来,八个生肖中,己经有西个确定了身份,三个己经碰过面。
他回想起那个身材矮小的地猪。
那只猪看上去似乎有些埋怨自己。
到底是因为在地猪的期待中他不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参与者」,还是因为别的…?
他又看了看地图,决定还是先去拜访一下离得最近的地牛。但不知为何,齐夏感觉自己的汗毛耸立了起来。
他看了看西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
西周的枯骨和带着鲜血的墙面并未有什么变化。
但不同的是犹如触手一般的暗红色藤蔓在慢慢地蜷缩起来,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即将来临的灾害。
齐夏感觉周围的气压都变低了一些,他抬起头,无数黑色颗粒聚集在太阳的地方,又很快溢散开来。
齐夏定神再看时,却发现它们犹如流星或者暴雨一般向着地面坠落。
他刚想回地狗的场地躲避这场暴雨,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魏杨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快走!别问问题!跟我走!”
齐夏看了看被黑色颗粒即将填满的天空,还是选择躲避为先。毕竟这怎么看上去都是又一次的天级时刻。
二人躲到了一间破败的建筑物内,每当齐夏想要说些什么,魏杨都会示意他闭嘴。二人听着外面的雨声,不多会,两颗雨滴穿透了天花板,悬在了二人的头顶。
而魏杨却仿佛对这黑色的雨滴毫无反应,反而紧盯着齐夏的那双羊眸。
“你这双眼睛…妈的…那小子说的是真的…”
齐夏刚想问什么,魏杨却喝止道:“不要问问题,这是「天蛇时刻」。”
他解释了一下天蛇时刻,随后摸着下巴冲齐夏露出笑容:“看来「天蛇」说得不错,如果我现在不找你问清楚,或许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齐夏看着魏杨,他刚刚喃喃自语的“那小子”和天蛇绝对是两个人。要说能提前预料到他会变成这样,除了沈妄还会有谁?
听他说完,齐夏露出了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有意思,连天蛇都搞不明白我到底在想什么,甚至要和「读心」达成交易,太有意思了。”
魏杨看到他这副表情,顿感不妙,后退了一步。
“算了…我…我还是不问了…”他刚想转身就走,却被齐夏挡住了去路:“我劝你还是把想问的问了,下次…就不会有机会了。”
魏杨看着他那双羊眸,还是把困扰他这么多年的问题问出了口,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齐夏说出那句“谁也出不去”的时候,他还是崩溃了。
他揪住齐夏的衣领,冲他吼道:“没想到你从我这里学来的骗术竟然是用来骗我的么?如果你根本就不想带所有人出去,那我这么多年待在地狱一般的农场又是为了什么?”
齐夏一把甩开魏杨的手腕,随手就将他砸到了地上。
地板是用木头做成的,似乎并不牢靠,经过魏杨手肘的一磕,竟然发出了一道响声,齐夏慢慢蹲下来,用手敲了敲地面,发现下面似乎有夹层。
魏杨并没有注意到齐夏的动作,而是兀自崩溃着:“你问我啊,齐夏…关于农场…关于我,你不能放弃我…”
“在这条路上,我抛下的人实在太多了,多你一个也没有关系。”齐夏淡淡道。
魏杨又抓住了齐夏的胳膊:“那沈妄呢?你不想知道他隐瞒了你什么吗…”
说到这里,似乎有什么牢牢攥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了。
魏杨也没料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又试了几次,发现只要他想说出地窖里那个人的存在时,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只要齐夏张口问他,他就必死无疑。
但齐夏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魏杨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到底在走一条什么路?”
齐夏没有回答,只是道:“麻烦替我保密。”
魏杨问:“你想让我去「天堂口」?”
齐夏点头:“那里有适合你的死法。”
“哦?看来我可以在那里听到美妙的歌声了。”一抹邪笑绽放在了魏杨的脸上。
语罢刚要抬腿,还是忍不住道:“齐夏…难道你己经知道那个秘密了么?”
“原来是这样吗…”魏杨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苦笑:“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走了。
齐夏蹲下来,把手卡在了木板的缝隙中,用力向上掰去,如果是平时他绝对不会用这样费力且可能伤到自己的方式,但齐夏却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卡住了一样。
齐夏的指尖卡了许多木屑,己然变得青白起来,可见使了多大的力气。
他犹如卡顿的机器一样环视西周,想要找一件工具。
没想到的是,这件破败的建筑…竟然看上去如此眼熟。
这就是多年前他们聚会所用的那间酒吧。
这样的巧合,真的有可能出现么?
是魏杨知道些什么,特意把他带来了这里?
不…他没有那样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