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在庆城中来回走了一遍,确定整座城除了自己外,就只有五阳楼一尊凶神。
没有妖魔,连拜神高手都没有。
显然,这个世界,或者说至少这个庆城,是由凶神统治。
“先去收割了五阳楼的凶神。”
不多时,路修站在五阳楼外,遥遥看向高处。
五阳楼,是名门大派大日宗的分支,在庆城素有名气。
楼内医师,专治阳气不足之症,是一些富家老爷大族公子最喜来的地方。
当然,基本都是先改头换面再来。
比如现在,就有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掩着面,鬼鬼祟祟进入五阳楼。
但他们看不到的是,五阳楼中,立着一尊虚幻的诡影,赤发青面,高六米有余,满是涎水的嘴大张着,刚好与三楼正门重合。
“呵!五阳楼?采阳楼才对吧……”
路修冷笑了声,不紧不慢走进五阳楼,仿佛也是来治病的富家公子。
虽说凶神平日里都是待在无尽深渊中,但要想不迷失,就必须在现世中有锚点。
只要找到锚点,就能逼迫凶神出来。
“这位公子,您是来找哪位大夫?”
“柳大夫。”
路修随便报了个姓,也不知有没有这人。
伙计一听,脸色立即露出暖昧笑容,一副大家都懂的模样。
“公子,请随我来。”
在伙计的引路下,路修径直上了三楼,走进一个雅致的包间中。
包厢南面挂着一幅字画,上书着几个奇怪的黑字,东面是一张床榻,西面摆着一桌两椅,熏香袅袅。
刚坐下不久,一个笼着轻纱的女子,胸前露出一抹雪白,含羞带怯推门而入。
“公子……”
软软糯糯的声音,几乎要酥化人的心神,配合清幽的熏香,烟气袅袅,仿佛到了人间仙境。
“你就是柳大夫?”
“是的呢……不过,人家更喜欢公子叫柳姑娘。”
柳姑娘带着一丝羞涩的笑容,“我们这里的最佳疗法,就是采阴补阳……”
“采阴补阳?不会是采阳补阴吧?”
“公子说笑了。”
柳姑娘似是不小心,轻纱又往下滑落了些,露出大半个白皙肩头,似乎只要再轻轻一扯,就会彻底落下。
“奴家就是公子的人,公子想怎么样都行。”
声音清清软软,仿佛小猫儿在挠心神。
路修看着眼前的轻纱女子,突然道:“真的做什么都行?”
柳姑娘嗔怪地看了眼,靠得更近了些,幽香隐隐。
包厢隔音极好,听不到外面动静,熏香袅袅,静谧祥和。
窗帘紧闭,不留一丝缝隙。
烛火正悄悄地,悄悄地变得柔和。
两道身影,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呼啦!
窗帘拉开,碎金般的阳光洒落进来,有些刺目。
在柳姑娘满脸惊愕中,路修摸出一本集市上顺来的清心经,取来案旁装饰用的笔墨纸张。
“来,正好私塾先生让我抄一百遍清心经,你帮我抄了,一字不许落!”
柳姑娘呆呆地看着塞到手中的笔墨,很是茫然。
“快抄!”
静谧的阳光下,半遮半掩的女子,咬牙切齿抄着清心经。
祥和,美好。
但在路修的心神中,却是另一副场景。
一个纸扎的女子,脸色惨白,胭脂殷红似血,浑身涂得花花绿绿,僵直坐在椅子上。
纸人身前背后,蔓延出五六根滴着黏液的红色触手,其中一根较纤细的触手卷住狼毫,奋笔疾书。
“字不错。”
听到路修的声音,柳姑娘触手中狼毫一顿,沉默了片刻,又继续奋笔疾书。
一开始,还是文静娴雅,渐渐的,就变得咬牙切齿,抄完一遍后,触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仿佛活人被气得发抖。
终于……
“老娘不玩了!”
纸扎的柳姑娘面容狰狞,包厢内空气隐隐扭曲,似乎有什么无形存在自虚空中降临。
“别以为学过几手戏法就能逞凶,今日老娘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凶神!”
柳姑娘目光森然,凶煞气机隐现,似乎将路修当成了其他人。
“终于肯出来了。”
路修毫不客气,一拳狠狠砸下,一点不怜香惜玉。
对于一个长着黏液触手的纸人,也升不起什么心思。
呼呼呼!
肉红色触手飞舞着,迎向路修的拳头,还未靠近就被劲风撕裂。
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纸人上,将纸人震成齑粉。
锐啸声响起,一道诡谲气机似乎要没入虚空。
“回来!”
包厢内,仿佛响起魔神朱厌的咆哮,烛火熄灭,挂着的字画被震得四分五裂,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路修下意识心念一动,连接身周虚空和无尽深渊的无形丝线显化,缠绕向即将没入虚空的诡谲气机,将其硬生生拉扯回来。
其中一根丝线直接没入虚空,进入一处幽冷昏暗之地,隐隐可听见暗流涌动声。
深渊!
路修的心神顺着丝线蔓延,睁眼感受了下。
不太深,估计就两三百米。
如果所处深度就象征着道行,这只凶神显然还差得远,只能算初出茅庐。
“你……你不是戏法师!?”
诡谲气机惊惧到极致,散发出一道心神波动。
“戏法师是什么?”
“你不知道?!”
凶神似乎有些诧异,旋即仿佛明白了什么,更为惊惧,“外神!你是外神!你怎么进来的?”
路修没有搭理,全力运转十二层的朱厌真形,煞气如烈焰般焚烧,将凶神不断削弱。
削弱九成后,路修又转而运转太上长生经。
这门功法是由文功太上感应篇重构而成,算是与凶神怪异同出一源。
路修尝试着运转,想看看有什么变化。
虚空轻微波动着,丝线仿佛凝成实质,随着太上长生经的运转,散发出渺远又隐晦的奇异气机,悄无声息刺入无形无质的凶神体内。
细微的清流沿着丝线淌入,心神仿佛吃了一剂十全大补药,变得无比空明清澈,周遭一切纤毫毕现。
甚至用不着眼睛看,以身体为中心十丈,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床头的熏香,摔落在地的字画,案前由正楷到狂草的小字,隔壁包厢里的小猫舔水……
“这是……神念?”
【斩杀惑级凶神1,属性点+90000,神祇之力+5,神位+1】
此时,五阳楼的神祇虚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似乎要坍塌下来。
路修随手拿起桌上的狼毫,将一根丝线注入,作为锚点。
虚影再次稳定下来。
路修将神念成直线延伸。
能延伸的最大极限,大约是百丈,能轻易穿透墙壁,看到整个五阳楼及周边的景象。
“嗯……这个五阳楼里,基本都还是活人大夫,大概只有遇到戏法师之类的棘手人物,凶神才会附身纸人,亲自动手。”
之后,路修静静坐在原地,一边提升一九玄功,一边等着凶神口中的戏法师出现。
……
幽癖院落中,穿着破旧灰袍的白发男子,眼中蒙着白翳,眯眼观察着桌上的五个铜钱。
五个铜钱,三正两反,按奇异的轨迹排列,似乎在诠释着什么。
“卦象大凶,今日不宜动身,还是改日吧。”
说着,白发男子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再将纸折成纸鹤,单手托起,轻轻一吹。
纸鹤悄无声息振翅飞起,飞出院落,在街巷中灵活穿梭着,避开一个个行人,不多时就进入一个破败的扎纸铺,被一只惨白手掌握住。
……
【生命:2351-2351】
【大一统体系:一九玄功(第四层)】
【分支】
【鲸吞明王功(破限十三次)(崩山:防御强化40,力量增幅30,反震强化25)(毒煞:毒腐增幅25)】
【七杀魔猿拳(破限十三次)(十方俱灭:杀伤增幅40)(朱厌真意十三层:震慑增幅40)】
【缩地成寸(破限十三次)(缩地:速度增幅40)】
【太上长生诀(第十三重)(滴血重生,寿及五千)(恢复力增幅30)】
【南疆蛊经(第八层)(万物皆蛊)】
【属性点:13659】
【神祇之力:12】
【神位:2】
路修坐在包厢内,静静消化着第四层的修炼记忆。
修出神念后,他的思绪运转速度大幅提升,掌握武功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待到日暮西斜,路修已经将所有记忆片段全部消化。
戏法师依然没来。
“不等了。”
路修起身,拉门走出包厢,径直下楼。
“公子且慢,还没结账呢!”
先前引路的伙计走上前,拦住出口。
“先赊着。”
路修随口道。
伙计一懵。
来这种地方,还有赊账的?
“对了,你们这儿都是本地大夫?”
路修问道。
“不是,时而会有外地大夫来,但每次都只停留几日就走。”
“大概多久来一次?”
“这个说不好,长则三五个月,短则三五天……诶等等,公子怎么称呼?”
“修。”
……
街巷上,氛围有些奇怪。
行人来去匆匆,左臂上都绑着浸过雄鸡血的布条,商铺前也纷纷挂起铜镜,上面刻着鬼画符般的纹路,丝丝缕缕诡谲气机渗出。
铜镜极为光滑,无规律旋转着,将一道道血色夕阳散射向街巷。
噹!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悠扬的声音响起,街巷尽头,转出两个更夫。
各提一盏素白灯笼,一人手中拿锣,一人手中拿梆,搭档配合,边走边敲。
铜锣似乎有着镇定心神的作用,周遭行人都安静下来,放轻脚步,面容平和。
路修看了看染红半边天的夕阳,眉头微拧。
正常来说,这句话应该是戌时才喊,也就是夜里十九点至二十一点。
但现在才刚到傍晚,应该还不到戌时,更夫怎么就提早出来了?
“大尊……”
忽的,路修心头泛起朦朦胧胧的呼唤。
心念一动,一缕神念降临城隍庙的雕像。
从雕像的视角,能看到下方跪伏着一个魁梧汉子,披着鱼鳞甲,面容方正。
“感谢大尊出手,小人特来还愿。”
说着,魁梧男子起身,将一个盛满银子的小匣子放置在香案前。
又恭恭敬敬点了三炷香。
袅袅烟雾升腾,飘向雕像。
路修感觉精神一振,神念似乎增强了少许。
不止如此,雕像旁飘浮的光点中,代表庆城守备的那个突然大放光芒,扭曲拉长,变成一道玄妙之物。
神祇之力!
原来这就是神祇之力的来源。
需要有信众许愿,再来还愿。
不过……
应该还有什么条件。
否则之前那个凶神的神祇之力,就不会只有区区几道。
“大尊,小人还有一事想祈求大尊,几日前,幼子被纸仙会的妖道使了妖法,至今昏迷不醒,不知大尊……”
“说说那妖道。”
雕像嘴唇翕动,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谁!出来!”
庆城守备脸色骤变,警惕地看向四周。
在他耳中,突兀响起一个声音,诡谲,邪异,又带着极度扭曲,说了什么全然听不清楚,只觉得心神都随着声音扭曲,癫狂之感涌上心头。
咬人…
我要咬人……
守备双目赤红,面容渐渐扭曲,鼻子下歪,嘴唇上移,两眼竖起,仿佛蛇瞳。
难以言喻的躁动冲击着心神,满身心都只剩一个念头。
咬人!
“我就在你前面。”
又有一道声音降临,带着无尽诡谲,无尽扭曲,无尽大灾殃气机。
守备的腰牌泛起青光,一股清流注入心神,安抚下他的癫狂情绪。
这一次,他勉强听清了一个字。
前!
守备勉强恢复清醒,看向前方,一尊雕像如怒目金刚,注视着他。
“大…大尊?!!”
守备惊得结结巴巴。
身为庆城守备,他有资格知晓许多秘密,也知晓眼前的雕像不简单,可能是一尊神祇。
他也知晓,庆城能在迷雾中保持安稳,多半就是靠眼前这个雕像。
每次城内发生异事,或是定星盘出现偏差,他都会第一时间赶来这里,诚心祈求。
事情也每次都能顺利解决。
只不过,这座城隍庙有个规矩,愿望达成后,必须前来还愿,点上三炷香。
否则,据说会有大灾祸降临。
虽不知真假,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守备每次都会来还愿。
除了点三炷香,还会奉上一些贡品。
有时是瓜果,有时是酒菜。
因这次事情解决得极快,又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不必他费尽心思收拾烂摊子,守备感激之下,就供上了一匣子银锭。
当然,三炷香还是要点的。
只不过,虽大尊每次都会解决异事,但此前从未开口过,仿佛只是一尊真正的泥塑。
这次怎么……
看着眼前目瞪口呆、面容还带着少许癫狂的守备,路修陷入沉默。
在他的神念感知中,这个守备肋下,突然钻出几个肉红色触手,后脑勺处更是长出一张苍白面孔。
有些诡异。
路修记得很清楚,守备原本很正常,是在听到他的雕像传音后,才突然产生畸变。
听到第一句时,还只是长出几个触手。
听到路修试探性的第二句时,后脑勺就长出苍白面孔。
神人相隔!
路修突然响起太上长生经中的一段。
神人相隔,不仅是指所居地相隔,一个居于海面下,另一个居于海面上。
更是指生命层次的相隔,凡俗就连神祇的声音都没法承受。
“难怪神谕之类的都是含糊不清,要是真听清楚,凡人估计早疯了。”
这个守备之所以还能维持思维正常,甚至肉眼看去形体也很正常,大概是因为身上的腰牌庇护。
看来以后,还是少用雕像传音。
路修沉吟了片刻,突然用神念摄起城隍庙内的灰尘,拼成两个字。
徒弟。
嗡!
守备的腰牌绽放刺目的光芒,几乎化作一道屏障,将其整个身躯笼罩进去。
但这光芒,只有凭强大心神或是神念才能感知,寻常凡俗根本看不到。
守备后脑勺的苍白面孔,变得更为清晰,似乎就是守备的模样。
“徒……弟?”
简简单单两个字,守备却费了很久才勉强辨认出来。
此时,后脑勺的苍白面孔,已几乎凝成实质,甚至在咧嘴诡笑,惨白的眼瞳中,充斥着恶意。
“大尊的意思是……要收吾儿为徒弟?”
守备有些惊喜。
路修没搭理他。
想什么呢?
他只是想告诉守备,“大尊”的徒弟会去他家。
纸仙会……
路修想起五阳楼凶神使用的纸人。
或许……
能找到个凶神窝?
不久后,路修真身赶至城隍庙前,正好碰见出来的守备。
见路修自称大尊弟子,守备本是不信,但想起庙中用漂浮尘埃拼成的两个大字,又有些将信将疑。
“大尊庙内,应该没有妖道敢使邪法……”
守备心道。
“也罢,反正府内已经请了个大尊徒孙,再多个大尊弟子也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这个诡异丛生之地执掌庆城十几年,守备早已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不敢轻易得罪这些奇人异士。
周府离城隍庙不远,两人一起上了马车,颠簸着行进。
路修掀开帘布,看向马车外。
车篷四角,各挂着一张黄符纸,上面画着奇怪的鬼画符,丝丝缕缕诡谲气机从黄符纸中渗出。
车顶隐隐有腥臭味,跟着小跑的几个家丁,穿着素白衣裳,左臂绑着一根布条,血腥味隐隐。
路修回想了下,发现这血腥味与市集上的公鸡血相似。
至于车顶的腥臭味,应该是另一种血。
每行进十丈,家丁就会扔下一张印有天地钱庄的冥币。
除了车轱辘的碾动声,周遭极为安静,没有其他声音,行人看到马车,都慌忙避让,家丁也无人吭声,只是默默撒着冥币。
氛围有些诡异。
“你过来。”
路修摄来一张冥币,仔细感应了下后,伸手冲一个家丁招了招。
被点到的家丁快跑几步,恭敬道:“道长有何吩咐?”
这家丁之前听到路修自称大尊弟子,就以道长称呼。
“谁让你们撒冥币的?还有这车顶洒的是什么?”
家丁一怔,稍稍犹豫后,还是道:“冥币是元白道长让我们撒的,他是大尊的徒孙,擅长驱邪除魔,还有车顶那个是黑狗血。”
家丁语气中有些诧异,似乎很奇怪会有道长不认识黑狗血。
路修摆摆手,让家丁退下。
坐在颠簸的马车中,目光闪烁。
黑狗血……
这应该是驱邪之物。
但如果他没感应错的话,车顶上的黑狗血,与其说至刚至阳,倒不如说是大凶之物,凶煞气机隔着几丈都清晰可见,带着择人而噬的恶意。
仅仅如此,也不能证明什么。
毕竟,凶煞气机,确实也能对怪异产生伤害。
但问题是……
路修看向黄符纸,上面渗出的诡谲气机,与黑狗血里的气机看似不同,实则本质一模一样,更像是同一种东西的阴阳两面。
“这个世界…倒是有些意思。”
路修闭上眼睛,神念蔓延开去。
或许是被怪异凶神统治的缘故,这个世界的旁门左道极为盛行,他这一路走来,看到不下五种旁门之术。
纸人,打更,画符,冥币,黑狗血,八卦镜……
花样极多,但真正有用的没多少。
如黄符纸黑狗血等等,最多只能惊退幽级怪异,面对凶神完全没用。
不管哪种手段,其上都带着些许凶神气机,且几乎各不相同。
“看来这个世界,凶神应该很多,很常见……”
马车晃晃悠悠前行,约莫半炷香后,就停在一处高大府邸前。
“老爷!”
刚到周府门前,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就迎了上来,脸色苍白,双肩难以抑制地颤抖着,似乎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慌什么?”
守备先是冲妇人呵斥了声,旋即下了马车,又稍退两步,虚手一引。
“道长,请!”
路修走下马车,看向眼前的府邸。
肉眼中的府邸,金漆大门威严阔气,两侧挂着大红灯笼,两座护府石兽镇左右,霸气侧漏。
而神念感应中的府邸,一张张苍白面孔时隐时现,在金漆大门上浮动游弋,大红灯笼上画着不知名鬼画符,透着丝丝寒意,左右两只石兽,目光诡谲,看着进进出出的凡俗。
氛围诡异,但并未看到凶神。
“走吧。”
路修大步走向府内。
进入府门,又穿过一个亭台,路修就明白先前那妇人为何如此惊惶。
染血的藤条纵横交错,结成一张大网,刺穿五六个护院家丁,高高挂起,五六张极致惊恐,极度扭曲的惨白面孔,正对着众人。
猩红滴滴答答落下,时快时慢,带着奇异的韵律。
天色渐渐昏暗,即便正值盛夏,守备等人也感到彻骨寒意,通体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