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芳当下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觉得说这些彩礼之类的,婆家也不会就补,反而失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反正自己也不想参加狗屁王小二子的婚礼,说那么多做什么,白费口舌。王勇嘟嘟囔囔说了半天,见李红芳始终没有搭理他,只好怏怏走了,午饭也没有心情吃了。
回家后父母见王勇垂头丧气的,自然又是骂一通没用窝囊什么的。中饭时又说起这个话,碰巧王勇的二姨也在。二姨在乡下听说了王峰与张文静的事情,来看看情况顺便提前出礼的,二姨自然对他们之间的纠葛也是知道的,便出生意说:“说一千道一万,这事还应该小二子两人去请。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结婚,而且以前也是因为小二子淘气,李红芳才生气住娘家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主动上门去请了,说几句软和话,李红芳顺着台阶不就下来了嘛。小二子,你听二姨劝,你就去一趟,她孬好是你嫂子,你不看她,看你哥面子。你看你是要结婚了,有老婆有热被窝了,而你哥给你祸害得跟有老婆没老婆又有什么区别。为了你哥你就低一下头,也不会掉块肉。”
王峰却梗着脖子说:“凭什么我去啊,那个死婆娘害我还不惨吗?要不是她写人民来信,我现在早就是海军战士了,说不准己经提干了,我一辈子都被她毁了!我娶文静怎么了,我们是自由恋爱,新社会是结婚自由,离婚自由。我们结婚,她凭什么有意见?还得亏在妇联工作呢,就这水平啊,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二姨说,“说是这么说,但是家和万事兴嘛,况且你一共兄弟俩,你和你嫂子闹成这样也不是事啊,你们结婚你嫂子都不来,难道你们以后就不往来了?你侄女侄子以后见到你这叔叔也不说话了?”王峰说:“反正我不去,让我低声求她,门都没有,她虽然是干部,我又不要巴结她。再说了,我娶媳妇只要媳妇来就行了,她来不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跟她过日子。她那个眼睛翻到头顶的吃人样子,不来更好,免得添堵。”
二姨见说不来就叹口气不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小二子也是犟种。王家父母当然也舍不得自己的惯儿子去求人,两人思考了一夜,想出一个馊主意。
次日也就是周一,上午公社各个办公室人基本是齐的,因为刚开完政治学习会。这个时候王家父母来了,故意从各个办公室门前路过,而且还主动去和熟人打招呼,主动说起是来请儿媳妇李红芳回家参加小二子婚礼的,以往也怪小二子不好,惹嫂子生气,这次之所以娶张文静,一方面年轻人自由恋爱,自己看对眼了,另一方面娶嫂子表妹也是想亲上加亲,是想向嫂子赔礼求和的,到时还请领导们都赏光去吃酒席。
李红芳在自己办公室听着外面公婆在大声地说着,只觉头皮发麻,觉得公婆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说软和话,办硬挣事。果然公婆还没到李红芳办公室,领导们就把李红芳叫去了,“以往的事情就过去了,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有什么好计较的。我们要团结一致,建设社会主义,何况是一家人呢?作为公社唯一的女干部,要给广大妇女们树立好的形象和榜样,大度一点,注意点影响。妇女干部连自己的家庭矛盾都解决不了,怎么去做别人的调解工作呢?我也不要你具体做什么,你只要在结婚正日那天去一下就行了,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总不能一辈子不与婆家来往,尤其是两个小孩以后读书时,会不会被同学们笑话瞧不起呢,也不能长期跟单亲家庭似的,对小孩成长也没好处。”领导们好说歹说,最后跟政治任务似的,李红芳也不好驳领导面子,只好答应下来。
阳历7月中旬,也是农历六月是一年中最闷热的季节,民间俗称六月心,正值梅雨过后的伏旱时节,一般来说是不办喜事的。通常来看新娘的是一大家人,而真正能坐席吃饭的每家只有两个人,剩下的大大小小都要吃饭,这些人的饭菜都要准备,还有酒席上往往也有一些菜吃不完,这些都可以作为次日早饭的材料,而天这么热,这些多余的饭菜都没法过夜,对于主家来说,都是经济上的损失。再有大半个月也就立秋了,立秋以后就有早晚凉了,可是王峰却急着办婚礼,这就值得大家探究了。
李红芳是在正日上午下班后首接从班上去的,小雨被舅爹舅奶带去吃喜酒了——既然李红芳决定回王家参加婚礼,那李父李母也就不好不去张文静家了,那毕竟是娘家亲戚啊,但愿这一次能够成为化解亲戚矛盾的契机吧。
李红芳到的时候,人们正在忙着摆桌子吃饭,因为结婚正日的中午,新郎是要在新娘家吃饭的,上午去接,中午在新娘家里吃饭做上席。吃饭也得两个小时,吃完还要陪岳家长辈聊天,将近黄昏的时候,接新娘回家。因此,李红芳之所以中午来,也就是趁王峰和张文静不在,来吃个饭走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