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沉安……”
祝沉夜猛地坐起了身,然而,房间安安静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祝沉安!”
祝沉夜慌忙找人。
外面当值的素锦听到声音忙道,“殿下要找合安,合安来了来了!”
接着一个小太监匆忙跑了进来,“殿下醒了,殿下有何吩咐?”
看到熟悉的太监面孔,祝沉夜眸色暗了去。
但仍不甘心,“昨夜是谁在伺候本宫?”
合顺忙踏前一步,“殿下昨夜高热胡言乱语,平日又不喜素心素锦她们这样的女官近身,自然只有奴才照顾……”
“你照顾?”祝沉夜抬眸,刀削一样的五官透着冷寒。
殿下像罗刹,合顺莫名心虚,“是是是……是奴才照顾殿下下……一夜,为殿下搽汗、为殿下擦手……”
“滚。”
殿下莫名发火,合顺不知所措,忙一撩袍子滚了出去。
滚出去了没一会儿,又滚了回来。
“殿殿殿下……”
看着滚来滚去的合顺,祝沉夜气消不少,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今日脾气未免太大了些。
他们也曾和自己一样,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不可如此行径。
遂语气放软,“什么事?”
合顺今早和老大交班时,老大特意叮嘱了,若是殿下醒来脾气大,就随便搞笑逗一逗殿下,殿下脾气便能消下去。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合顺笑眯眯爬起身,“殿下,不是奴才不滚,是咱翊坤宫来了人。”
“谁?”祝沉夜起身。
合顺凑上前帮他穿衣,“是您的堂妹、李念茹郡主。”
也是祝沉夜皇叔靖远王之女。
祝沉夜又来了火气,“说本宫病了打发掉不行么?”
“行行行,奴才这就出去打发郡主。”说罢,又躺到地上滚了出去。
祝沉夜伸出手,欲言又止。
又没叫他滚,正经走路不行吗?
怎么跟祝沉安似的不着调。
祝沉夜哭笑不得,倏地又意识到什么,伸手一摸衣襟面色微变,忙又去翻找床铺,在枕下看到锦盒,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本就如寒潭般幽深的眼,越加幽暗见不到底。
屋外吵闹声越来越大,将祝沉夜飘远的思绪拉回。
“郡主,郡主我家殿下养病中,真的不能进去啊。”
“就是因为他生病了,本郡主非要进去看看不可。”
“哪能不关心自个儿皇兄?”
说罢,强行闯入祝沉夜寝殿。
看到正背对自己整理床铺的少年身形修长气质华贵,李念茹微微讶异,愣间少年回过头来,神清骨秀目若寒星。
“你就是李翊霄,我那个从民间回来的皇兄?”李念茹好奇打量他,对这个皇兄外貌还算满意。
祝沉夜对这个堂妹却是无甚兴趣,声音疏离,“找我何事?”
“无事。”李念茹理了理衣服,“就来认识一下。”
“之前你声势浩大回京都,皇爷爷为你举办骑射宴时正逢我感伤寒,没去,这会儿伤寒好了,来认识认识你。”
祝沉夜淡笑,“不巧,现在轮到我感伤寒,郡主请回。”
合顺忙上前对李念茹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念茹面有怒色,“你怎么这样,我可是很想来认识皇兄的,上个月我及笄礼时,你还没回京都,我都没收到你礼物。”
祝沉夜了然,对合顺使了个眼色,“去库房拿。”
李念茹更气了,“你以为我是来要礼物的?”
“本郡主就算想要礼物,也不会找你一个在京都毫无根基的穷酸要!”
祝沉夜冷笑了一声,“郡主都嫌弃子霄是穷酸了,又何必来翊坤宫?”
“都说了是来认识你的。”李念茹横眉竖目,“若是丢我皇室的脸,本郡主可不认你这个皇兄。”
两人交谈间,合顺己去库房端来了礼品。
李念茹一转头,看到礼物是一只雕刻精致的玉蝴蝶发簪,且这发簪跟她平时所见的蝴蝶发簪均样式不同,这只蝴蝶发簪的翅膀竟会动,随着来人拿起递送的动作,蝴蝶跟活了似的轻轻扇动翅膀。
李念茹见之便移不开眼了。
合顺将发簪呈于李念茹面前,“郡主?”
李念茹面色转笑,取过发簪,对祝沉夜道,“那……就当这个是你送我的生辰礼咯。”
然后高高兴兴带着自己的婢女转身离开,中途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清冷如寒星般的祝沉夜,轻喊一声。
“皇兄。”
祝沉夜微怔,李念茹己羞红了脸,蹦蹦跳跳带着婢女们跑了。
祝沉夜好笑,原来这人过来真是认亲的。
另一边的合顺看着郡主高高兴兴离去,忍不住擦了把汗。
殿下只说让他去库房取礼物,但是没指明要什么礼物,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跑去问老大。
老大告诉他,郡主身份高贵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对那些价值千金的物件不一定感兴趣,但郡主年纪小刚刚及笄,定喜欢有趣的东西。
一个“趣”字,便让老大将礼品定在了赝品蝴蝶发簪上。
合顺当时大惊失色,“这可是赝品!怎能糊弄郡主?”
但原版的蝴蝶发簪翅膀又不会动,赝品是老大闲得无聊改良过的。
老大却是笑,“就要这种不值钱的东西,要是好东西,她指不定拿去送哪个达官贵胄的姐妹引出事端来,这种不值钱的物件她新鲜劲儿过了会赏赐给婢女。”
而婢女自然是赏什么收什么,谁还敢跟主子闹不成?
看着郡主高高兴兴离去,合顺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但好景不长。
下午合顺正陪着殿下读书,郡主竟去而复返!
“李翊霄!你什么意思?竟敢送本郡主如此粗制滥造的东西!”
将簪子丢于祝沉夜面前,合顺发现,簪子外面的玉色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灰扑扑的石头色。
原来,今日得了发簪后,郡主戴上发簪开开心心地约了一众姐妹喝茶炫耀,姐妹们均对这支发簪艳羡不己,纷纷借着观赏。
不知是谁一个没拿稳将发簪掉入了水沟,再捞出时,发簪外面颜色脱落,变成了如此色泽。
郡主感到颜面尽失,这才来找殿下要说法。
合顺吓得脚都站不稳了,谁敢想意外来得如此之快?!
殿下却拿着斑驳色泽的玉簪沉思,合顺以为他要大发雷霆,没成想沉思良久的殿下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周身压抑的气息一散,似寒冰化开,竟让人瞧出几分比骄阳还热烈的愉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