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诗的晋弦宁眸色沉吟,从诗句意思来看,不难看出,作诗人祝沉安所骂之人是圣孙殿下。
随着满街飞舞的诗句散开,下方读过诗而喧闹一阵的百姓们这会儿噤若寒蝉,纷纷望向高头大马上拿着诗坐得笔首的少年。
只感觉圣孙殿下周身似环绕着寒霜,让人不敢靠近。
坐在敞篷车内笑嘻嘻的祝沉安也拿了一张飞来的纸片看,一看内容面色立马就不好了。
好家伙,这首诗早不曝晚不曝,偏在她与祝沉夜关系刚刚降至冰点时曝。
抬眸去看前面马上的祝沉夜。
这货可千万不能现在发飙,不然,好不容易升天的鸡犬不但会摔下来,大几率还要挨宰。
祝沉安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何要有这样的惊世骂人之才。
原本喧闹的街道这会儿静悄悄的,似乎,大家都在等待圣宠正浓的圣孙殿下发号施令,将刚刚才被封为县主的义姐给宰了。
良久。
圣孙幽幽的目光望向后方坐在敞篷车上对自己尬笑示好的祝沉安。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断定。
这位民间义姐死定了!
藐视皇室辱骂圣孙,只要圣孙追究,那可是大罪。
不想圣孙殿下只轻飘飘一笑,将手中纸片给丢了。
“县主好才华。”
“赞人能文采斐然辞藻华丽,骂人能不拘一格言语泼辣”
“所谓能屈能伸能谄能骄,说的就是县主这样的人吧。”
所有人皆还在惊疑之际,圣孙殿下己驾马指挥队伍继续前行,似乎……
从未曾将被骂一事放在心上。
众人后一步反应过来。
殿下竟没有追究义姐骂人之责,不但不追究,甚至……
“听见了么听见了么?县主祝沉安的才华连殿下都亲口夸赞了!”
围观百姓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说她能屈能伸能谄能骄,是个不拘一格的才女!”
送殿下出阁立府的队伍己经走远,而留在北辰街的八卦却越传越悬,不一会儿功夫,李念茹就听下方百姓们给祝沉安按上了新的头衔:
京都第一才女!!!
李念茹的脸彻底黑了去。
*
在众人护送下回了自己新居的祝沉安高兴的在府内转悠。
她的府邸就在圣孙府邸隔壁,两人住处只有一墙之隔。
虽比不上祝沉夜那边的宽敞大气,但县主府处处雕栏画壁移步换景,也别有一番风味,祝沉安十分喜欢。
合顺合安由于是宦官缘故只能深居宫内,是以此番祝沉夜出阁立府,圣上只给他安排了数位侍卫及婢女,当然,顾十五和季淹作为门客也跟他一道入住圣孙府邸。
跟随祝沉安入住县主府的,则是被祝沉夜细心安排过来的素心、素锦两人,及其他数名奴仆婢女。
知道近日祝沉安与殿下不和,素心着急。
“老大……啊不,县主,咱去隔壁看看圣孙吧。”
“对呀。”素锦也附和,“据说圣上心系殿下,带着靖远王亲临殿下府邸呢,眼下各达官贵胄们都在隔壁庆祝殿下乔迁之喜,老大你不去不好看啊。”
“哎呀我口渴,你们去给我倒杯水来。”祝沉安装聋充愣。
饶是她平日脸皮再厚,但近日接连发生的不快,也让她没法上赶子往祝沉夜身边硬凑。
毕竟,她先是设计了祝沉夜一把,让他当众将自己救走,后又违背了祝沉夜意愿做了平安县主,最后自己所作骂他诗句又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
先等祝沉夜消化几天,气消了自己再去攀附吧。
正思量间,没成想刚出门去给自己倒水的素心素锦又慌慌张张跑回来了。
“县主不好了县主!圣上遇袭!”
在素心素锦一番解释下,祝沉安终于弄明白了事情原委。
今日圣孙归府后,圣上与靖远王亲临圣孙府为圣孙撑腰,不想竟有人御前喊冤。
喊冤那几人未曾靠近圣上,就被禁卫军当做刺客当场杀死。
但几人虽死,手中血书却抛至在圣上跟前,内容令全场震惊。
竟是太子血书!
圣上看了血书内容急得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靖远王和圣孙则急忙护送圣上回宫,到此刻都没有消息传出。
素心哆哆嗦嗦,“外面都在传,那几个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把太子血书送至陛下面前的人,是东宫太子旧部!”
祝沉安大脑飞速运转。
太子血书她曾经看过,明明在祝沉夜身上。
难道是祝沉夜故意设计,将其献于圣上,让其重查东宫旧案?
有这个可能,毕竟祝沉夜那小子终极目标就是如此。
但这一步棋未免太冒险了些,此刻所有人皆知道那几个御前鸣冤的死士是东宫旧部,也就是祝沉夜身后的人。
如今他刚回宫风光无限,不专心讨好圣上做圣上眼中的好皇孙、群臣眼中的好殿下,却一心绞弄朝堂风云惹出事端……
岂不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毕竟夺嫡这事儿只能暗着来,明着来那便是狼子野心。
祝沉安手指微微收紧。
怕是有人陷害!
“走,去圣孙府邸找季先生。”
祝沉安当机立断做了安排。
巍峨皇宫内,皇帝寝殿。
臣子们焦急在外踱步,殿内御医进进出出。
一番忙碌后,都知公公向众人传来圣上无恙的消息,并令其他人先行回家,只让靖远王和圣孙进见。
祝沉夜一进殿,老皇帝的书简便向他砸来。
“子霄,是不是你?!”
祝沉夜连忙跪地,老皇帝在都知公公的搀扶下走近,声音哀切,“朕怜你在外漂泊十八载,回京后处处照拂于你,甚至你出阁立府,朕都拉着你皇叔出宫为你造势!”
“你却想玩弄权势,搅得京都人人不得安宁!”
“请皇爷爷明辨。”祝沉夜磕头,“今日那几个御前鸣冤之人并非受子霄指使。”
靖远王在一旁提醒,“皇城司那边的人己经查出来了,呈上太子血书御前鸣冤之人,正是流落在外的东宫旧部。”
“原东宫之人,不是你的人还能是谁的人?”
“东宫旧人没数万也有上千,太子父亲死后树倒猢狲散,又有几个如今还能听从子霄的调遣?”祝沉夜反驳。
“据说就连皇叔您,在我太子父亲还在时也是追随在我太子父亲左右的好皇弟,如此一来也算东宫旧部,难不成皇叔也会听我调遣?”
“你大胆!”靖远王怒喝一声,继而转向老皇帝,“父皇,你对子霄的宠爱,只让子霄越发骄纵无礼,请父皇严惩!”
祝沉夜跪着上前,指着被皇帝丢弃在一旁的血书,“抽刀裂帛问天笑,何人还我清白念?痴心掷作星芒散,归魂不落帝王殇……”
“皇爷爷只关心将诗呈于皇爷爷的幕后人是谁吗?”
“这诗中所展露出的太子父亲的冤情,皇爷爷却能视而不见?”
“子霄斗胆。”祝沉夜重重磕头,“也乞求皇爷爷,能为我冤死的太子父亲,沉冤昭雪!”
老皇帝抓着血书浑身颤抖,“子霄,你太让皇爷爷失望了。”
“你想为太子沉冤昭雪精心设计一场,却不知……”
“这血书,是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