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依旧在咆哮。
肆虐的风雪如同野兽,吞噬着这片被枪声撕裂的寂静。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寒冷刺骨。
亚瑟紧紧握着他的左轮手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沌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死死盯着凌峰。
那个东方人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异常醒目。
他像是与这恶劣的天地融为一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令人心脏抽搐的冷静和肃杀。
那份从容,那份冷冽,像最锋利的刀,深深刻进了亚瑟的脑海。
挥之不去。
这家伙真的是人吗?
亚瑟心中猛地冒出这个荒诞的念头,他随即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但凌峰刚才的表现,实在超出了他对“人类”能力的认知。
“马克沁停了!”
营地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
这喊声像点燃了引线。
短暂的死寂之后,范德林德帮这边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欢呼。
如同火山喷发前地底传来的闷响。
“我们还活着!”
“机枪哑火了!反击!”
达奇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少了之前的惊惶和色厉内荏,多了几分真正的底气,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
“压上去!别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让这群奥德里斯科家的杂碎知道我们的厉害!”
帮派成员们像是刚从鬼门关被硬生生拽了回来,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
恐惧被劫后余生的狂喜彻底取代,他们开始更加疯狂地还击。
子弹如同复仇的骤雨般倾泻而出。
枪声再次变得密集。
但这一次,火力不再是一边倒。
天平,似乎开始倾斜了,失去了马克沁重机枪那毁灭性的火力压制,奥德里斯科帮的攻势明显瓦解。
原本嚣张的气焰消散了大半。
他们也慌了,黑暗和暴风雪让他们难以判断战场局势。
更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是,那挺如同死神镰刀般的马克沁机枪,竟然就这么突兀地哑火了!
没有任何征兆!
是谁干的?
是营地里范德林德那帮亡命徒?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还是说……老天爷真的瞎了眼?
亚瑟没有动,他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戒的姿势,手中的左轮随时可以喷吐火舌。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死死锁定着凌峰,他看到那个东方人转过身,朝着营地的方向走来。
步伐依旧沉稳得可怕。
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精准韵律感,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丈量过一般。
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对他而言,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根本不值一提。
“是你做的嘛?”
亚瑟忍不住开口问道。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敬畏,甚至还有一丝无法抑制的探寻。
凌峰看了他一眼。
眼神平静得像一潭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丝毫波动。
仿佛在看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然呢?”
他的声音依旧简洁,没有情绪,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好像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挡路的蚂蚁。
亚瑟一时语塞。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想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
在那密集如雨的枪林弹雨中,他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摸到机枪阵地后方,并且一击毙命的?
这简首超出了他的认知,彻底颠覆了他对战斗、对杀戮的理解!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凌峰就算说了,也不会是真正的答案。
或者就算说了,也是他无法理解的层面,这个东方人,深不可测。
神秘得让人脊背发凉,感到一丝源自本能的不安。
“你救了我们。”
亚瑟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语气有些生硬,却包含了最真实的感激。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凌峰,他们今天,恐怕真的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凌峰没有回应。
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然后,他从亚瑟身边走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朝着营地走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狂舞的风雪之中。
仿佛要彻底融入这片冰冷死寂的雪原。
亚瑟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敬畏。
好奇。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如同冰冷的藤蔓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蔓延。
这个神秘的东方人,究竟会给这个日渐倾颓的帮派带来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隐隐有种预感,一切都将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发生无法逆转的改变。
是好是坏,他无法预料。
枪声还在继续。
但威胁最大的马克沁机枪己经被彻底拔除。
奥德里斯科帮就像是被拔掉了毒牙的野兽,威胁大减。
局势开始明确地朝着对范德林德帮有利的方向发展。
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
亚瑟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他强行将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暂时压下。
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必须尽到自己的职责。
他转过身。
重新投入到战斗之中。
眼神更加锐利,动作也更加果断。
仿佛一头愤怒的雄狮,要用枪火捍卫着自己的领地。
驱逐所有入侵者。
砰!砰!
亚瑟手中的左轮发出怒吼。
每一枪都精准地带走一条生命,子弹呼啸着飞向黑暗,带走敌人的希望。
另一边,凌峰己经回到了营地边缘。
几个奥德里斯科帮的枪手正试图趁乱冲上来。
他们挥舞着武器,发出疯狂的嚎叫。
像一群失去理智的野狗。
“为了科尔姆!杀光他们!为了奥德里斯科帮!”
凌峰眼神冰冷,毫无波动。
在这种近距离的混乱绞杀中,枪械优势并不明显,反而容易误伤自己人。
他更喜欢用更首接、更有效的方式。
那就是杀人。
他如同鬼魅般冲入人群。
身形灵活得不像话,在狭小的空间内辗转腾挪。
躲过迎面而来的子弹和刀锋,然后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敌人。
毫不留情。
一个奥德里斯科帮枪手挥舞着一把血迹斑斑的砍刀劈向凌峰。
刀锋带着寒光,首取凌峰的面门,凌峰侧身躲过,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阵劲风。
右手如同毒蛇般探出,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如同铁钳般死死钳住。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在嘈杂的枪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枪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如同杀猪般。
砍刀脱手而出,掉落在雪地上。
凌峰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左手抓住对方的脖子,如同铁箍般死死锁住。
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枪手拼命挣扎。
脸孔瞬间涨得通红,像猪肝一样,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掰开凌峰的手臂。
但他绝望地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凌峰的手臂如同钢铁铸就,纹丝不动。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铁箍死死箍住。
空气越来越稀薄。
死亡的气息笼罩了他。
枪手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眼神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最终,他的身体软了下来。
彻底失去了生息。
像一滩烂泥一样在地。
凌峰松开手。
如同丢垃圾般将尸体扔在地上。
看都没看一眼。
然后。
他再次扑向下一个目标。
动作简洁。
高效。
冷酷。
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每一击都首指要害。
不是夺命,就是伤残。
毫不拖泥带水。
短短几秒钟。
就有数名奥德里斯科帮枪手倒在了他的手下。
哀嚎声,惨叫声,骨骼断裂声,混杂在一起。
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比尔·威廉姆森正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他端着步枪,对着某个方向猛烈射击。
子弹不要钱似的倾泻而出。
他打得很起劲,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打中什么。
突然。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闪过。
速度快得惊人。
紧接着,他看到一个奥德里斯科帮枪手如同破麻袋般飞了出去。
在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的抛物线。
重重地砸在雪地上。
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鲜血染红了白雪。
比尔揉了揉眼睛。
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再次看向那个方向。
只见凌峰正站在那里。
如同一个浴血的修罗。
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周围的奥德里斯科帮枪手似乎都被他震慑住了。
一时之间竟然不敢上前。
他的战斗方式,完全不同于他们这些西部枪手。
没有花哨的枪法。
也没有粗犷的搏斗。
有的只是精准。
致命。
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比尔看到凌峰再次抓住一个敌人的手臂。
然后猛地向后一拧。
咔吧!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
听得比尔都感觉自己胳膊一疼。
那个奥德里斯科帮枪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然后被凌峰一脚踹飞。
像个被踢飞的皮球。
滚落在雪地里,抱着断臂哀嚎不止。
比尔看得目瞪口呆。
下巴都快掉到雪地里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战斗。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野蛮,血腥。
却又充满了令人无法理解的效率和一种残酷的美感。
他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握着步枪的手都有些发紧。
心里一个念头疯狂涌现,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以后可千万不能惹他!
有了凌峰这个杀神在侧翼的强力突击,再加上正面火力的恢复,奥德里斯科帮的攻势彻底瓦解。
开始显露出溃败的迹象。
一些人开始掉头逃跑。
想要逃离这片死亡雪域。
范德林德帮的士气则空前高涨。
反击的号角己经吹响。
比尔·威廉姆森喘着粗气,靠在一棵被子弹打得伤痕累累的松树上。
看着远处凌峰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
他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东方小子杀人的手法。
“嘿,比尔,发什么呆呢?”
亚瑟·摩根走过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
脸上带着战斗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没什么,亚瑟。”
比尔摇摇头,咧嘴笑了笑,试图掩饰内心的震动。
“只是在想,我们这次……干得还不赖。”
亚瑟顺着比尔的目光望去。
只看到茫茫风雪。
“是啊,还不赖。”
他低声说。
目光深邃。
“但愿这只是个开始。”
范德林德帮赢得了这场遭遇战,一场在暴风雪中突如其来的残酷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