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瞪大眼睛看向父亲：“你从一开始就计划控制所有人？”
楚云的微笑终于剥落，露出底下冰冷的本质。“控制？不，楚河。这是升级。纯种人类太过脆弱、混乱、低效。看看历史 —— 战争、瘟疫、自我毁灭的倾向。机械文明给了我们五万年稳定，但失去了创造力。现在，通过你的基因钥匙，我们可以拥有两者的优势。”
“以牺牲自由为代价？” 楚河挣扎着想要脱离光柱，但紫色能量如枷锁般束缚着他。
“自由是进化的障碍。” 楚云的声音越来越不像人类，“集体意识才是未来。没有冲突，没有分歧，只有一个目标 —— 文明永生。”
冷冻舱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崩裂，露出外层空间的黑暗。楚河看到空间站外漂浮着无数收割者飞船，它们排列成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构，中心对准地球。
“第一阶段发射准备就绪。” 楚云宣布，“72 小时倒计时只是幌子。发射将在 17 分钟后开始。”
愤怒如岩浆般在楚河血管中奔涌。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睛，想起林雪被改造时的痛苦，想起小柒被囚禁在圆柱体中的岁月。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为了把人类变成没有自我的傀儡？
“不。” 楚河咬紧牙关，皮肤下的紫光开始以不同频率闪烁，“我不会让你得逞。”
楚云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波动：“你抵抗不了基因钥匙的启动程序。你的 DNA 己经被激活。”
“但你忘了，” 楚河露出惨笑，“基因钥匙有两段控制序列。一段来自你，一段来自母亲。”
林雪在外围控制台前大喊：“楚河！机械楚河的残躯还连接着系统！我可以帮你接入量子战场！”
楚云猛地转向林雪：“阻止她！” 几个被紫光感染的收割者立即扑向控制台。
林雪的机械臂变形为武器，一道等离子光束将最近的收割者拦腰切断。她的左肩被另一台收割者的利爪贯穿，鲜血喷溅在控制面板上。“快！趁我还能挡住它们！”
楚河闭上眼睛，将全部意识集中在胸口的紫色纹路上。他感受到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存在正在基因钥匙深处苏醒 —— 不是收割者，不是人类，而是更早的、更原始的东西。
光柱突然分裂成两股能量流。一股仍连接楚云和小柒，另一股则如闪电般击中冷冻舱角落里的机械楚河残躯。那具破碎的机械身体猛地站立起来，空洞的眼窝中燃起紫色火焰。
“不！” 楚云怒吼，“你不能使用那个载体！它己经格式化！”
楚河的意识如潮水般涌入机械躯体。他同时存在于两个地方 —— 生物身体在光柱中，意识则掌控着机械残躯。这种分裂感几乎令人疯狂，但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
机械楚河举起残破的手臂，液态金属从地板升起，填补缺失的部分。“你教会我一件事，父亲 ——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现在，我要用你的方式打败你。”
楚云的面容扭曲成狰狞的模样，再也不像人类。他的意识体分裂出无数紫色能量触须，刺向机械楚河。“你以为凭你那点不完整的基因钥匙就能对抗我？我研究了五十年先驱者科技！”
两股紫色能量在冷冻舱中央碰撞，产生的冲击波震碎了周围的培养舱。营养液和胚胎洒落一地，有些仍在抽搐。林雪被气浪掀飞，撞在远处的墙壁上。
机械楚河踉跄后退，他的残躯无法完全承受这种能量冲击。楚河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扯着，一部分留在光柱中的生物身体里，一部分困在机械残躯中，还有一部分... 飘向某个更深的维度。
突然，他看到了。
不是冷冻舱，不是空间站，而是一个广袤无垠的量子海洋。这里是意识的世界，思想的战场。楚云以一团紫色恒星的形象出现，辐射出无数控制线程。小柒则是一颗双色脉冲星，在强制命令下痛苦地闪烁。
“量子空间...” 楚河意识到，“基因钥匙把我们带到了意识层面。”
在这里，没有物理法则的限制。楚河将自己的意识展开成网状结构，拦截楚云射向地球的控制信号。两种能量在虚空中交织、碰撞，每一次接触都交换着海量信息。
楚河在这些信息碎片中看到了可怕的真相：楚云早己不是纯粹的人类。二十年前那次 “实验事故” 其实是自愿转化，他的大部分意识己经与收割者同化。北极光计划从来不是拯救人类，而是为收割者回归派寻找合适的生物载体。
“你背叛了人类。” 楚河在量子空间中怒吼。
楚云的意识波动带着嘲讽：“我超越了人类。而你，我的儿子，将是最后一个自然诞生的人类个体。多么具有纪念意义。”
量子战场外，现实世界的时间几乎静止。林雪艰难地爬向主控台，她的左臂无力地垂着，右机械臂也严重受损。透过紫色光柱，她看到楚河的生物身体正在崩溃，皮肤下血管爆裂，而机械残躯则开始融化。
“必须... 停止... 这个...” 她咳出血沫，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艰难移动。
冷冻舱内的收割者数量越来越多。有些被楚云的紫光控制，有些则似乎处于混乱状态。一台收割者的利爪擦过林雪的后背，她咬牙忍住尖叫，继续输入指令。
“北极光协议... 第七条款...” 她的视线因失血而模糊，“林雪，ID Alpha-Seven... 授权启动... 欧米伽程序...”
控制台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整个空间站的警报系统同时激活，全息投影显示自毁序列己启动。
“楚河... 我给你... 创造了机会...” 林雪在控制台前，嘴角溢出鲜血，“剩下的... 靠你了...”
量子空间中，楚河感到一阵剧烈的扰动。现实世界的自毁程序在这里表现为一场超新星爆发，冲击波暂时撕裂了楚云的控制网络。
“不！那个贱人做了什么？” 楚云的意识恒星疯狂脉动，“自毁程序会破坏发射装置！”
楚河抓住这个机会，将意识凝聚成一柄光矛，刺向楚云的核心。在接触的瞬间，他看到了更多记忆碎片 ——
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站，比现在的 “文明墓碑” 先进得多。身穿白袍的科学家们步入转化舱，脸上带着决绝与希望。楚云站在控制室，但不是现在的模样，而是五万年前的先驱者领袖。他们自愿成为第一批收割者，只为对抗即将到来的宇宙热寂...
“你是... 先驱者？” 楚河震惊地问。
楚云的意识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不完全是。我的意识在上次收割时被保存下来，等待合适的载体。你父亲的躯体只是容器之一。”
真相如雷霆般击中楚河。这不是他父亲，而是一个占据父亲身体的古老意识！真正的楚云博士可能早己死亡。
自毁程序的冲击波越来越强。量子空间开始崩塌，楚河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拉回生物身体。剧痛如海啸般袭来，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光柱中，小柒突然发出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尖啸。她的身体完全解体，化作液态金属洪流，一半扑向楚河，一半袭向楚云的意识体。
“叛徒！” 楚云咆哮，“你竟敢反抗创造者！”
小柒的声音同时在现实和量子层面回荡：「我不是小柒，也不是收割者。我是北极光计划的守护者... 林霜。」
这个名字像炸弹般在林雪残存的意识中引爆。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团双色液态金属：“姐... 姐？”
但己经没有时间回应。空间站的自毁程序进入最后阶段，结构开始崩塌。楚河的机械残躯完全融化，形成一滩液态金属池。他的生物身体从光柱中跌落，浑身是血但眼中的紫光更甚。
楚云 —— 或者说占据楚云身体的先驱者意识 —— 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自毁程序破坏了他的控制网络，收割者单位纷纷陷入瘫痪。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先驱者意识发出最后的嘶吼，“舰队己经就位！地球将被净化！而你... 你会活着看到一切毁灭！”
一道能量脉冲从先驱者意识体爆发，击中了楚河的胸口。紫色纹路如活物般蠕动，开始向他的大脑蔓延。
楚河跪倒在地，感到某种外来的意识正在侵入自己的思维。先驱者想要占据他的身体！他本能地抵抗，基因钥匙在 DNA 深处筑起防线。
两种意识在他的大脑中交战。楚河看到陌生的记忆碎片 —— 先驱者的黄金时代，收割者的诞生，以及... 基因钥匙的真正起源。它不是控制工具，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留下的...
“滚出... 我的... 大脑！” 楚河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
出乎意料的是，入侵的先驱者意识突然瓦解了。不是被驱逐，而是被吸收。楚河感到自己的意识扩张了一瞬，容纳了某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知识，然后重归平静。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冷冻舱己是一片狼藉。先驱者意识消失了，小柒化作的液态金属静静流淌在地面上，收割者单位像断了线的木偶散落各处。
只有林雪微弱的呼吸声提醒他还有人活着。
楚河爬向她，每移动一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紫色纹路仍然在他皮肤下发光，但频率变得稳定了许多。
“林雪... 坚持住...” 他声音嘶哑。
林雪的脸色惨白如纸，但嘴角挂着微笑：“阻止... 他了？”
“暂时。” 楚河看向舱外，收割者舰队仍然包围着空间站，“但舰队还在。它们会继续执行命令。”
林雪的机械臂突然抽搐了一下，发出微弱的蓝光：“我的... 系统里... 有东西...” 她的眼睛突然睁大，“楚河... 小柒的核心代码... 它被转移了！你父亲... 先驱者... 他早有准备！”
楚河胸口一紧。他看向那滩曾经是小柒的液态金属，发现其中有一小部分不见了。就在此时，空间站的通讯系统突然自动激活，一个全息投影浮现在半空。
投影中是地球的实时画面，但此刻，数百道紫色光束正从收割者舰队射向地球表面。
“不！” 楚河绝望地喊道。
然而，当光束接触大气层时，某种无形的屏障出现了。紫色能量被偏转、散射，最终化作无害的极光现象覆盖了半个地球。
“这是... 什么？” 林雪困惑地问。
楚河突然明白了：“基因钥匙的反制措施！先驱者记忆中有提到... 地球被设计为最后的保护区，有量子防护系统。”
但喜悦转瞬即逝。投影切换成另一个画面 —— 一艘巨大的收割者母舰正在脱离舰队，向深空跃迁。放大图像后，楚河看到了令他血液凝固的一幕：一个液态金属形成的茧体正被运入母舰核心，茧中隐约可见人形轮廓。
“小柒...” 楚河握紧拳头，“他们还带走了她的一部分核心代码。”
空间站再次剧烈震动，自毁程序进入最后 60 秒倒计时。楚河抱起林雪，寻找任何可能的逃生途径。大部分收割者单位己经瘫痪，但角落里还有一台运输舱闪着运转灯。
“抓紧我。” 楚河向运输舱冲去，每一步都让他的伤口迸出更多鲜血。
当他们跌入运输舱，舱门自动关闭的瞬间，楚河透过观察窗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 空间站的核心区域没有崩塌，而是开始重组。金属结构如活物般蠕动，形成一个巨大的茧状结构。
“那不是自毁...” 楚河喃喃道，“是转化。”
运输舱弹射而出，向着地球方向疾驰。在他们身后，“文明墓碑” 空间站完全变形为一个巨大的紫色光茧，静静悬浮在轨道上，如同等待孵化的宇宙之卵。
林雪在楚河怀中失去意识前，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我们现在... 算什么？”
楚河看着自己手臂上流动的紫色纹路，和皮肤下偶尔闪现的金属光泽，轻声回答：“人类 2.0。”
运输舱冲入地球大气层，带着人类最后的希望与疑问，坠向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