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明白那场充满了“哲学抱负”与“肢体不协调”的“现代舞示范表演”,最终以王姐一句“像螃蟹抽筋”的“神级点评”和全体演员“努力憋笑到内伤”的“集体反馈”,宣告了其“艺术创新”之路的……又一次“悲壮夭折”。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指望通过增加一些“高大上”的“艺术元素”来对抗隔壁“阳光社区”那“专业级”的《我们社区亚克西》,简首就是……痴人说梦,自取其辱。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们这部“和谐里社区特供版”哲学大戏,能够……嗯,至少能够顺利演完,别在评委面前出什么“舞台事故”或者“演员集体忘词”之类的“重大播出事故”,就算烧高香了。
然而,生活,这位最擅长“在你以为己经够倒霉的时候,再给你雪上加霜”的幽默大师,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们可怜的李大明白总导演。
就在距离“和谐社区”评选活动正式开始只剩下不到两周,剧组排练也进入到“磕磕绊绊、勉强能从头顺到尾(虽然中间充满了各种即兴发挥和选择性遗忘)”的关键阶段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事变动”,再次给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草台班子,带来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嗯,信任危机。
原定在《当苏格拉底逛菜市场》一剧中,扮演一位只有一句台词(“老板,这黄瓜多少钱一斤啊?”)的“菜市场路人甲”的演员——社区退休职工老孙头,突然……临阵退缩,宣布罢演了!
老孙头给出的理由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怕耽误大家的正事儿”。但据王姐从“内部渠道”(主要是老孙头的老伴儿,也是王姐的广场舞姐妹)打探到的“真实消息”称,老孙头之所以撂挑子不干,主要是因为……实在不堪忍受排练现场那“令人窒息的混乱”和李大明白那“颠三倒西、不知所云”的“瞎指挥”。
“老孙头说了,”王姐在一次剧组“紧急会议”(主要内容是讨论如何填补“路人甲”这个“重要角色”的空缺)上,绘声绘色地转述道,“他说他宁可在家看一天《熊出没》,也不愿意再听李大明白念叨半个小时的‘现象学还原’了!还说,咱们这个戏啊,演出来,肯定是个……大笑话!”
李大明白听了这话,感觉自己的“艺术自尊心”又被狠狠地扎了一刀。连一个只有一句台词的“路人甲”都嫌弃他的戏,这……这简首是对他“导演才华”的无情否定啊!
但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一位新的“路人甲”,否则,苏格拉底在菜市场里,可能连个“搭讪”的对象都找不到了。
王姐倒是热情地推荐了她舞蹈队的几位“后备力量”,但李大明白一看那些阿姨大妈们那“跃跃欲试,准备大展拳脚”的表情,就赶紧以“角色性别不符,不利于展现菜市场顾客的多样性”为由,婉拒了。他实在害怕再多几个“自带加戏光环”的王姐2.0版。
就在剧组因为一个“路人甲”的空缺而陷入“选角危机”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救星”(或者说,是“新的麻烦制造者”)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那天下午,社区“实惠万家”小卖部的老板,人称“钱扒皮”(因为他卖东西从来不抹零,而且据说他老婆是钱主任的远房表妹)的钱有财同志,竟然破天荒地,提着一篮子水果(主要是些品相不太好,快要处理掉的香蕉和橘子),乐呵呵地走进了李大明白的办公室。
“李导啊!李大导演!”钱有财一进门就热情地握住了李大明白的手,脸上堆满了“商业互吹”的笑容,“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听说您正在为咱们社区排演一出……一出惊天动地的哲学大戏?这可是为咱们和谐里争光添彩的大好事啊!我钱有财,必须得……大力支持!”
李大明白被钱有财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受宠若惊。他知道这位“钱扒皮”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今天这般“屈尊降贵”,定然是……有所图谋。
果然,寒暄了几句之后,钱有财便道出了他的“真实来意”。
“李导啊,是这样的,”钱有财搓着手,脸上露出一丝略带谄媚的笑容,“我听说,你们剧组……是不是还缺个演员啊?”
“呃……是,是缺一个……只有一句台词的‘路人甲’。”李大明白如实回答。
“哎呀!太巧了!太巧了!”钱有财一拍大腿,仿佛这是“天作之合”一般,“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小宝,今年刚高中毕业,也没考上大学,天天在家里闲着没事干,就知道……嗯,研究怎么当网红,拍短视频什么的。我寻思着,让他来您这儿客串个角色,体验体验生活,也……也算是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嘛!您看……行不行?”
李大明白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见过钱有财的儿子小宝,那是一个……嗯,一个体重至少有一百八十斤,脸上总是挂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思考?”的迷茫表情,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吃零食的……“标准宅男小胖子”。让他来演“路人甲”?这……这形象气质,似乎与“和谐里社区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不太搭界啊。
“这个……钱老板,”李大明白艰难地措辞,“我们这个戏呢,对演员的……嗯,‘舞台表现力’和‘角色理解力’还是有一定要求的。令公子……他有表演经验吗?”
“经验?经验是可以培养的嘛!”钱有财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再说了,不就一句台词的‘路人甲’吗?能有多大难度?我家小宝虽然胖了点,但……但形象喜庆啊!往台上一站,那就是个‘行走的吉祥物’!保证能给你们这戏……增添不少‘喜剧效果’!”
李大明白还想再说点什么,钱有财却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说:“李导,不瞒您说,我这儿子啊,虽然学习不咋地,但在网上还是有那么……嗯,一两百个粉丝的。到时候啊,他要是参演了您这部大戏,肯定会在他的短视频账号上大力宣传!这……这不也是为咱们社区的评选活动,贡献一份‘新媒体传播力量’嘛!”
李大明白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动。他想起了小美Vlog的“意外走红”效应。如果这个小胖子真能利用他的“网红影响力”(虽然可能只是个位数粉丝的“影响力”)来宣传一下他们的戏,似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钱有财又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力”的“橄榄枝”。
“而且啊,李导,”钱有财的脸上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只要您能给我家小宝这个机会,我们‘实惠万家’小卖部,也愿意为咱们剧组……嗯,提供一些小小的‘赞助’!”
“赞助?”李大明白的眼睛亮了一下。难道……是经费有着落了?!
“是啊!”钱有财自豪地挺了挺他那因为常年“久坐收钱”而略显凸起的小肚子,“比如,咱们剧组排练期间的……嗯,茶水、饮料、瓜子、花生什么的,我全包了!保证让各位演员老师们,在辛苦排练之余,也能感受到……嗯,来自‘人民群众(主要是小卖部老板)’的温暖与关怀!”
虽然“赞助”的内容,与李大明白期望的“道具服装制作经费”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有总比没有强啊!至少,能解决一部分“后勤保障”问题,也能让王姐在“盒饭标准”问题上,少一些“抱怨”吧?
“不过嘛……”钱有财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商人特有的“精明”笑容,“我这个‘赞助’啊,也是有个……小小的条件的。”
李大明白心中暗道:“果然!”
“我的条件很简单,”钱有财笑眯眯地说,“就是在咱们这个戏里啊,能不能……嗯,‘不经意地’、‘巧妙地’,把我那个‘实惠万家’小卖部的招牌,给……给露那么一小下?比如,苏格拉底逛菜市场的时候,可以顺便路过一下我的小卖部,买包烟,或者……买瓶酱油什么的?或者,赞西佩在家里控诉苏格拉底的时候,背景里可以‘恰到好处’地出现一个印着我们小卖部Logo的购物袋?这……这不过分吧?这叫‘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李大明白听着钱有财这番充满了“商业智慧”和“植入广告技巧”的“条件”,感觉自己那颗刚刚因为“免费茶水饮料”而略微有些“回暖”的心,又一次……凉了半截。
他想起了自己关于“艺术的纯粹性”和“哲学的神圣性”的种种坚持,又想起了钱主任那“不要太花钱”的“三不原则”,以及……剧组那嗷嗷待哺(主要是对盒饭和零食嗷嗷待哺)的演员们。
最终,在“艺术理想”与“现实骨感(以及免费零食的诱惑)”的艰难抉择中,李大明白……嗯,再一次,可耻地,选择了后者。
于是,在“和谐里社区哲学剧组”那本就充满了“魔幻色彩”的演员名单上,又增添了一位新的、更具“现实意义”的成员——由社区“实惠万家”小卖部老板的“网红(待爆)”儿子钱小宝同志,友情出演(并自带“商业植入”任务)的……“路人甲(豪华赞助版)”。
李大明白知道,他这部“哲学大戏”,正在“商业化”、“庸俗化”、以及“王姐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一去不复返了。
而和谐里社区这种特有的、“万事皆可交易,一切皆有潜规则”的“现实主义”土壤,也再次无情地……嗯,侵蚀了他那片本就贫瘠的“理想主义”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