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过往

床头水晶吊灯的光透过纱帘筛成细碎金箔,落在他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

她微微侧头,目光不自觉落在江肆鼻端那颗朱砂痣上,记忆突然被拉回多年前那个鎏金夜晚。

突然想起他们之间的第一次。

那时,她陪着沈夫人参加一个商业宴会。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切割成无数菱形光斑,她攥着沈夫人裙摆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穿着合身的黑色小礼服,绸缎布料贴着腰肢勾勒出青涩的曲线,无袖设计让雪白手臂在珠光宝气的人群里格外突兀。

她学着沈夫人教的礼仪,将长发盘成精致发髻,露出天鹅颈上淡青血管,却总觉得耳垂发烫。

当时,江肆正与商界前辈交谈的话语戛然而止,冷冽目光掠过满堂宾客,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抹纤细身影。

少女颈间碎发随着呼吸轻颤,天鹅颈下跳动的脉搏像春日枝头不安分的花蕾,绸缎礼服裹着的腰肢盈盈一握,竟比他书房那株晚香玉还要柔弱。

“那是沈家的私生女?模样确实不错。”

“嗯,这沈夫人经常把她带在身边,看样子是在为沈家谋划以后的出路。”

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看着少女站在角落里,此刻她睫毛上还沾着宴会厅的暖光,像只误闯人间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就搅乱了他沉寂多年的心湖。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在江肆西装上跳跃,他却感觉周遭的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冷冽的眼神像被无形丝线牵引,从少女那白皙完美的天鹅颈缓缓下移,礼服剪裁勾勒出的腰线在他瞳孔里无限放大,那盈盈一握的纤细,竟让他无端想起书房里青瓷瓶中摇曳的花枝,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在指尖折断。

波澜不惊的内心,突然热了起来。

几年不见,当初的小不点长开了。

三年的光阴似乎只是弹指一瞬。

江肆着威士忌杯身的纹路,指腹突然发烫,他轻抿了一口酒,却压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原来初见那时,便让他乱了心跳。

水晶吊灯熄灭的瞬间,宴会厅的喧嚣如潮水退去。

江肆松开紧绷的领带,指尖残留着香槟杯的凉意,那张应对宾客时温润如玉的面具被随手抛在真皮座椅上。

黑色迈巴赫碾过满地霓虹,引擎声混着夜风灌入车窗,他捏着鼻梁的指节泛白。

车载香薰的雪松气息里,忽然混入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江肆半阖的眼睑陡然睁开,路灯的光晕掠过公交站台,将蜷缩在长椅上的身影镀成银灰色。

沈知意的黑色裙摆垂落地面,像朵被遗落的墨莲,她垂眸望着来往车灯在积水里碎裂成星,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苍白脸颊上轻轻颤动。

“停车。”

喉间滚出的音节惊得司机猛地踩下刹车。

后视镜里,江肆冷硬的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弧度。

车门开启的声响惊得沈知意浑身一颤,她抬头时,正对上江肆幽深如潭的目光。男人呼吸里还残留着威士忌的辛辣,却比宴会厅时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

“沈知意,上车。”

他俯身撑住长椅靠背,西装袖口滑过她发梢,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这么晚还不回家,小公主不怕被拐走?”

沈知意耳畔轰鸣如潮,路灯在江肆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那张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中浮现的面容,此刻带着威士忌的温热呼吸逼近,男人眉骨处细小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落,在她手背烫出细密的麻痒。

夜风卷起他西装下摆,昂贵的雪松气息裹着茉莉残香将她彻底笼罩,记忆里他给她止血的身影轰然重叠。

“发什么呆?”

江肆的指腹擦过她冰凉的手腕,触电般的战栗瞬间漫过全身。

他俯身时,西装领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不等她开口,修长手臂己揽住她膝弯与后背。

沈知意惊呼着撞进温热胸膛,鼻尖擦过他衬衫第二颗纽扣,嗅到混着淡淡烟味的体温。

沈知意慌乱中揪住他的衬衫,丝质布料在掌心勒出红痕,却换来江肆胸腔里一声闷笑。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让她感受到心脏在肋骨下剧烈震颤。

迈巴赫的车门自动弹开时,顶灯亮起的刹那,她看见自己在车窗倒影里绯红的脸,与江肆嘴角得逞的弧度。

真皮座椅凹陷出柔软的弧度,沈知意被轻轻放下的瞬间,江肆的手掌仍虚扶着她的后颈。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半寸,男人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是要将她溺毙在这片深邃的黑暗里。

“女孩子这么晚待在外面不安全。”

他的声音裹着沙哑的蛊惑,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发烫的耳垂,让原本苍白的脸颊彻底染上醉人的胭脂色。

车内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在寂静中无限放大,江肆温热的掌心还托着沈知意后颈,拇指无意识着她发烫的皮肤。

“沈知意,我单身,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他压低声线,裹挟着沙哑的尾音落下时,路灯掠过车窗的光影突然变得支离破碎。

沈知意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薄唇,喉结滚动时带起的细小褶皱,恍惚间竟想起十七岁那年偷藏在课本里的素描,每一笔都描摹过这张脸的轮廓。

胸腔里积压多年的情绪如同决堤洪水,宴会上浅酌的香槟在血管里化作滚烫的勇气,她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像是要冲破肋骨的桎梏。

指尖颤抖着抓紧他胸前的衬衫,珍珠纽扣在掌下硌出细微的疼痛,却比不上心口翻涌的酸涩。

当温凉的红唇终于贴上那片魂牵梦萦的柔软,沈知意尝到了他唇角残留的威士忌味道,混合着雪松冷冽的气息,将她彻底淹没。

江肆僵在原地的身躯骤然紧绷,瞳孔里翻涌的暗潮几乎要将她吞噬。

他反手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雪松气息扑面而来,齿间相触的刹那,沈知意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那是她自己的眼泪。

和江肆在一起,这是她这么多年,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情。

他对她一时兴起,而她对他却是暗恋多年。

那晚,江肆就带着沈知意回了帝景南苑。

沈知意蜷缩在柔软的羽绒被里,床头香薰炉飘出的雪松香混着江肆身上熟悉的气息,却安抚不了她剧烈颤抖的指尖。

江肆扯开领带的动作戛然而止,喉结在泛着薄汗的脖颈间滚动,他俯身时西装下摆垂落床沿,像道隔绝外界的屏障。

昏黄的灯光,柔软的床上,沈知意疼的皱起了眉头,江肆隐忍的厉害,双手撑在她的两边,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

“很疼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子,指腹颤抖着擦过她眼尾的泪痣。

沈知意仰头望进那双盛满疼惜的丹凤眼,看见男人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在苍白的额头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她环上他脖颈的动作惊得江肆浑身一颤,他下意识后撤的动作被她紧紧箍住

江肆颤抖的手掌覆上她蒙着薄汗的后背,将她整个揉进怀里,滚烫的吻落在她发顶,像是要把所有的克制都融进这个战栗的拥抱里。

他们第一次,体验感并不是很好。

他紧绷的脊背骤然松弛,喉间溢出一声沙哑叹息,像是把所有的克制与紧张都在这一刻释放。

沈知意蜷缩在他怀里微微发颤,发顶蹭着他汗湿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那颗狂跳的心正逐渐趋于平缓。

“抱歉。”

江肆的声音混着浓重喘息,指腹颤抖着抚过她泛红的眼角,指尖残留的温度让沈知意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小心翼翼将她打横抱起,沾着薄汗的肌肤相贴,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

白瓷浴缸里蒸腾的热气瞬间包裹住两人,江肆半跪在浴缸前,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温水漫过沈知意的肩头,他挤出沐浴露,细腻的泡沫在她后背晕开,修长的手指顺着脊柱的弧度缓缓揉搓,时不时抬头确认她的表情,生怕力度稍重就弄疼了她。

吹风机的嗡鸣声在浴室里回荡,沈知意披着江肆的白衬衫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珠。

卧室里,之前的床单早己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淡紫色床品,边缘整齐地掖在床垫下。

江肆倚在床头,浴袍松垮地挂在身上,锁骨处还留着她方才咬出的红痕。

见她出来,他长臂一揽将人拽进怀里,混着雪松与沐浴露香气的吻便铺天盖地落下来。

“知知。”

他呢喃着她的名字,滚烫的唇从她冰凉的脖颈一路向上,在敏感的耳尖轻轻厮磨,呼吸喷洒在耳畔激起细密的战栗。

他的唇便覆上她的,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却又在触及的瞬间转为温柔的辗转。

食髓知味。

百吃不厌。

那晚,他温柔克制,给了她美好的初次体验。

他在人前矜持自处的禁欲瞬间荡然无存,只剩爱意弥漫的急不可耐。

那夜,月上树梢,泛着清冷的光。

屋内的窗帘拉得严实不留缝,云层胡乱飘着,使得那轮弯月若隐若现地来去,昏暗光白之间,不知何处传出阵阵呜咽。

皎洁的月掩纱半遮,露出宛若少女娇嫩雪白的颜色。

树叶簇簇,忽来夜风吹,颤抖声响,携来微微细雨,汇聚成股,顺着嫩叶的形状落下,正巧流入树下玫瑰花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