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薛宝玲,我打夏玉锦时她没有出声,也没有过来帮忙,看起来还算老实。我没有打她,最后提醒她夏家不是好人。”
江梨想起那个看起来有些呆萌的姑娘,如果聪明一点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就知道夏家不是一个好去处。
就在江梨话刚说完,秋菊像是受到刺激,疯狂叫喊起来,震得江梨的脑袋疼:“……就是薛宝玲,就是怪她,就是因为她聘礼……她还等着卖莲子和石榴,她不是好人……”
秋菊的声音嘶哑,喊得歇斯底里。
江梨赶紧在脑中安慰着:“好好,不提她,她不是好人。”
只要提到聘礼,秋菊神智就混乱不堪,而且在她的思想中,薛宝玲是敌人,就是因为薛宝玲的婚事,才害得自己的孩子被卖。
其实,在江梨看来,这卖孩子跟薛宝玲有什么关系,这只是夏家的一个借口而己。
不是薛宝玲,也可以是风宝玲,雨宝玲。
不是成亲的聘礼,也可以是药费或者其他什么由头,两个小姑娘一样会被卖。
秋菊这个委屈大嫂把矛头对准未进门的弟媳妇,两个陌生女人无故成仇,却放过真正的受益人和凶手。
好一阵秋菊才安静下来,现在纸丢了就丢了,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
江梨马上去药铺买酸梅汤料,用的还是秋菊想出来的方子。
当晚,就带着两个女孩忙活起来。
乌梅、山楂、陈皮,甘草……一样样原料在锅里熬煮,酸甜的香气弥漫整个小屋。
秋菊此时像是忘了薛宝玲,己经变得非常活跃,在江梨脑中说个不停。
“山楂得掏去里面的核,只用外面的肉……还有,还有让我想想……”
到夏家后,她前两年还要熬上几次,卖给住店的客人饮用。
可这需要本钱,一碗好酸梅汤卖三文,一壶老茶一文,赶路住店的客人都选茶,便宜。
于是,夏家公婆话里话外说是她自己贪嘴想吃,才做这亏本买卖,后面自然就不再熬了。
再后来,她的灵性也随着生儿子,和在后院日日浆洗中一点点磨没了,什么都记不起来,现在才重新回忆。
“乌梅得选大个的,肉越多越好。”
“洛神花就买出自岭南的,别用大食国过来的,那种味苦。”
江梨就像一个传声器,把秋菊的话重复说出来,两个女孩则按着话添加原料。
“要加桂花吗?”清蝉举着一小包干花问道。
“桂花要最后放,不能久熬,薄荷……对,薄荷也后放。”
一锅一百文的料熬了三次,汤汁深红,三次勾兑在一起。
秋菊感叹:“以前自家喝,这汤就不勾兑,浓稠的酸酸甜甜,开胃消暑。”
她现在不提夏家,只开始怀念当婢女的美好时光。
勾兑过的肯定会淡,但没办法啊,江梨虽然不靠这个挣钱,也不能亏本不是。
现在淡点总是纯天然的,要是能用高科技勾兑,那就省事了。
江梨把所有酸梅汤全部倒进木桶,然后推到棺木旁:“秋菊,看你的了。”
木桶外壁渐渐凝结出水珠,桶里的汤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冰凉。
江梨摸摸桶壁,提醒道:“小心,别冻过头了。”
酸梅汤冰镇之后味道更好。
提前准备酸梅汤也是没办法。
早上凉快,母女三人需要跟着外面的吵闹声捣纸浆。
到下午时,西下安静,睡一会午觉再轻轻松松抄纸晾纸。
一切安排就绪,第二日大家忙一上午,听到外面搬货的声音渐渐少起来,江梨和丹若就拎着木桶打开院门。
一只桶装冰镇酸梅汤,一只桶装清水。
清蝉跟在后面提篮子,里面放着三个粗瓷碗。
此时陶工们该做的活己经差不多了,大家又热又累都坐在推车边休息,准备过一会儿就收工。
突然看见旁边一首紧闭的院门打开,从里面出来这样三人,立即看过来。
“哎呀,这院里还真住了人?”
“是呢,倒是很少看见有人出来。”
这些陶工只知道旁边院子有人住,就没看见过几次人,难免议论几句。
在这些好奇的话里,丹若和清蝉低下头。
她们两人倒不是害羞,在客栈一样要见陌生人。
只是被人这样齐刷刷看着,感觉很害怕。
江梨不害怕,见陶工看自己,立即扬声喊道:“卖酸梅汤呢!井水镇过,又冰又冷又解渴。”
第一单生意来得很快。
她才喊完,陶工里就有人回答:“哟,大姐还是卖酸梅汤的,多少钱一碗?拎过来看看。”
“两文一碗,货真价实,保证喝一碗消暑透心凉。”
听听,光是这几句话就透心凉了,这价格不便宜。
这时候正是暑热时,巷子两边的凉棚根本遮不住正午烈日,热得人心慌。
自然有人想喝一碗解暑。
问价的人看起来像是工头,他一边扇着衣角,一边看江梨桶里的酸梅汤。
江梨要碗盛一勺递给他:“大哥,你先尝不要钱。”
汤不多,端在手中澄红的汤汁冒着丝丝凉气。
那工头一口就喝了。
当冰凉的酸甜滋味滑过喉咙,顿时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凉快!不错,来一碗!”
江梨立即给他再盛一碗。
这次慢慢喝,酸甜冰凉的感觉喝得他大呼痛快:“好凉。”
见他喝得舒服,其他人坐不住了:“吴大哥,我们辛苦这几天,你请客让我们也喝一碗吧!”
两文一碗不算便宜,但冷饮铺子是三文一碗,这时候能省则省。
那个吴大哥没有拒绝:“行,一人一碗,今天我请了,大后天的活重,兄弟们得给我撑起。”
有人请客,那些陶工立即欢呼:“吴大哥仗义,兄弟们肯定给你撑起这场子,搬大缸没问题。”
下次是要从窑厂卸大缸,可是重活。
生意来了,清蝉和丹若却愣住。
“娘,我们的碗不够。”
家里就三个碗,全拿出来都不够。
本来只打算零星着卖一碗洗一次,连水都带上的,可现在……
是啊,这怎么喝,陶工们也着急了。
那工头乐了:“大姐,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我要买二十碗,谁先喝谁后喝,可别让我兄弟们打起来。”
哈哈哈,笑归笑,谁都不想落在后面,冰冰的酸梅汤都晒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