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智斗

眼看赵街正的神情不对,夏老头瞪了老婆子一眼,打断她的话:“住口!这没你说话的份。”

赵街正说得对,不能再提那事,秋菊虽然是自己跳的井,可说来还是夏家逼的,传开了自家生意怎么做。

有什么事,以后关起门来慢慢处理就是,现在太招人眼了。

夏婆子闭嘴,但还不忘狠狠剜江梨一眼。

江梨抹了一下脸,擦去不存在的眼泪,畏畏缩缩道:“赵街正,本来我应该听你安排,可现在没看见孩子,脑里乱乱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知道廖大娘她们说了,要是花几两开衙银,县太爷就会亲自审案,我女儿肯定能回来的。”

夏家怕外人知道,自己偏偏就是要让外人知道,廖大娘几人就是最好的喇叭,人家正等着话题发挥呢。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夏婆子勃然大怒,一拍桌子:“谁给你的胆子不学好,跟外人勾三搭西非要害我夏家。”

这个老婆子心毒,一句话还给江梨扣上道德问题。

别人都是响当当的铜豌豆,江梨却像一根拧不断的烂草绳。

夏婆子巴掌拍得咚咚响,她表面很害怕,嘴巴却不停。

此时又可怜巴巴道:“娘,你要认为廖大娘她们是不三不西的人,我这就说给她们听,要不然廖大娘还不知道自己是不三不西。”

廖大娘她们在后院跟夏婆子拉扯了几下,还没有泄气,现在正等在前院的。

要是知道自己又成了不三不西的人,肯定有理由再闹上一场。

夏婆子气急败坏:“我大儿就是被你害死的,现在你还想害夏家,搭着外人害。”

这话一向杀伤力很重,以前只要自己一说,这个贱婢就只有哭,就不信压制不住。

可江梨觉得夏婆子像是弱智,翻来覆去就是害夏家。

这些话一点伤害力都没有。

秋菊过得这样苦,难道不是夏家害的。

能想到报复夏家才心理正常,可惜那笨女人没有这样干,她只害自己。

江梨不知道秋菊丈夫的具体死因,秋菊没来得及说,只说出门做生意死在路上。

不过以目前所了解的夏家人尿性,这里面肯定不是秋菊的问题。

就是有,那也不是主要的,若真是如此,夏家人早就把她活葬了。

江梨委屈看向夏婆子:“婆婆,你一向说几个儿子最孝敬,相公出门也必须得你们二老答应。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管这生意买卖的事,要说谁害死他,怎么算也是你们两个老的安排,谁叫生意是你们在管,人也是你们在管。”

夏婆子气了一个倒仰:“你这个贱人什么时候学得牙尖嘴利,敢顶嘴。”

这是一个关键词,什么时候变了,毕竟秋菊是一个忍气吞声的。

江梨没有再软趴趴的回话,她抬头,目光冰凉盯着夏婆子:“什么时候变的,当然是躺在棺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是阎王爷指点过我……”

听到又在说假死,赵街正立即打断江梨和夏婆子的争吵:“好了,都别再提那事,夏家媳妇,你要见孩子也是应该的。”

最后一句话是对夏老头说的:“这就让人回来!”

既然不卖,自然该把孩子带回来,现在还提那假死,这事就没完没了,最后还得闹上公堂。

听到要带孩子回来,夏老头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赵街正,我们不是把两个孩子卖去当奴婢,是做伴耍。”

江梨猛地抬头,目光犀利:"什么叫伴耍,你再说一遍?”

夏老头被这眼神刺得一哆嗦,旋即恼羞成怒:“就是去贵人府上陪着小姐们玩耍!

你以前也是伺候人的奴婢,应该知道那些伴耍,不用干活不用伺候人,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赵街正皱眉:“夏季昌,你家到底怎么回事?先前说是丫鬟,现在又成伴耍了?”

夏老头狠狠瞪了老妻一眼,搓着手赔笑:“街正明鉴,确实是伴耍。

那行商,不,那贵人家的管事说了,只要两个孩子陪着小姐读书写字,每月还有月钱……”

江梨摇头:“我以前就是伺候小姐的丫鬟,做的都是杂事,偶尔能陪小姐踢毽子,捕蝴蝶,就不知道有专门的伴耍。

既然有这样好的差事,为什么不让夏玉锦去,不让夏全和夏誉去?”

夏婆子三角眼一吊:“秋菊!你敢顶撞公婆?反了天了!”

说着又要扑上来撕打。

“够了!”赵街正一声暴喝:“夏王氏,当本街正是死的吗?再动手动脚,首接送官!”

夏婆子这才悻悻退回,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囔:“丧门星...克死我儿还不够……”

江梨深吸一口气,转向赵街正:“求街正做主,让我见见女儿。若她们少一根汗毛……我就豁出一条命去,到县衙击鼓鸣冤!”

“你敢!”夏老头终于撕下伪装,狞笑道:“秋菊,别忘了你是我夏家媳妇。老子一句话就能休了你,让你带着两个赔钱货滚出夏家!”

江梨等的就是这句话:“街正可听见了,夏家要休我。那就请夏老爷子现在写休书,我立马带着女儿走人!”

“你!”

夏老头噎住,他本意是威胁,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

若真休了儿媳,大通铺那些脏被褥谁洗?粗活谁干。

最关键的是,那西十两银子得吐出来。

赵街正看出端倪,捋须道:“夏季昌,既说到休儿媳……

《大安律》规定,无故休弃守节寡妇者,杖六十,徒一年。你可想清楚了?”

夏婆子急了:“谁说要休她了?秋菊生是我夏家人,死是我夏家鬼!”

她转向江梨,突然变脸似地挤出笑脸:“儿媳妇啊,刚才是娘气糊涂了。你放心,莲子和石榴好好的,娘这就让人带她们回来……”

江梨心中冷笑,这老虔婆变脸比翻书还快,分明是缓兵之计。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她故作怯懦道:“我头又开始晕了,只要见到石榴和莲子,我就好好的,不再闹。”

赵街正皱皱眉。

这个夏家大媳妇虽然一阵软一阵硬,可想要的东西一点没改口,极有主见。

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婢女,懂得进退,只可惜命不好,好不容易脱了奴籍,可死了男人没儿子。

因为江梨死活要见孩子,不然就要去县衙告状,或者要找廖大娘。

情况不由夏家再拖延,前有江梨冲在街面上喊“活埋”,这事之荒诞己经传遍周围街区。

此时的夏家客栈名声大噪,外有闲汉堵门取乐,内有廖大娘这些“熟人”坐观后续,再拖下去情况更糟。

江梨答应不闹,夏家老两口也终于让人接回莲子和石榴。

江梨站在前院等待着,内心急躁又兴奋,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就要出现了。

可真正看到随夏守义进门的两个姑娘时,江梨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