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恩断义绝

新婚夜那晚,苍湘乡才知道何谓真正的成亲。傅衍昇推开房门进来时,她紧张得想逃走。傅衍昇掀开她的盖头,俯下身。

苍湘乡抬眸望他,还算英俊的脸。

“我知道,你是柳青渊安排在傅家的眼线。”傅衍昇一句话令苍湘乡无言。

“既然嫁过来了,日子自然是要照过,只是家里的事情你少插手就好,身为人妇,应当知道自己该插手什么不该插手什么,也不要妄图了解到什么你不该了解的事。”

傅衍昇唇角微抬,“不愧是柳家的女子,确实漂亮。”

“敢问,身为人妇该插手的事情是指哪些?不该插手的事又指哪些。”苍湘乡平静地问。

“往后你自然会懂。”傅衍昇看上去十分傲然。

好几个晚上,他们并未行夫妻之事。苍湘乡很快认识了她的大嫂拜清兰,她挺喜欢与大嫂相处,拜清兰小她一岁,眼睛里带着些天真。苍湘乡只记得大哥和大嫂对视时的含情脉脉,她的内心涌现出些熟悉的感情。

她对傅衍昇没有的感情,对阿寒有吗?

那日,拜清兰教苍湘乡做香囊时,她发现了一个熟悉剑穗放在针线盒里。

苍湘乡拿起剑穗,惊讶不己,“大嫂,这个穗子是你做的?”

“是呀,”清兰莞尔,“我给衍峰制了一个,你也想学?”

“这穗子真好看,甚是眼熟。”苍湘乡喃喃道。

“黛秋会不会认识我哪位兄长,或是见过一个名叫长屿的青年?”

“长屿?”苍湘乡感觉到了些什么。

“是我二哥认的兄弟,也算是我半个哥哥,高高瘦瘦的十分俊美,细看还有些女子的面相,性情温润,是个顶好的男子。”清兰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深,“我嫁入傅家之前,因为害怕嫁与陌生人,还想借长屿哥脱身呢。”

“长屿……”苍湘乡忽然觉得一阵凉意钻入身体。

“黛秋认识?”清兰好奇地发问。

“似乎是认识的。”苍湘乡苦笑了一下。

“那也不奇怪,长屿哥常年在外游历,有眼熟的人倒也寻常。”

这绝对不太寻常。

苍湘乡独自一人坐在烛火前,她感觉到下芝村所遭受的劫难极有可能是这个不明身份的人带去的。柏寒……她究竟是男人是女人呢?

周驭提山凯旋而归之后,平清莫名其妙地热闹了起来。将军府设宴款待老友,其中拜丘纤最早拿到了请帖。

周驭提山和拜丘纤算是“邻居”,他们府邸离得近,豪迈不羁的周将军常将拜大人视为邻居。

自从拜家长子调至潼轩关负责外务之后,拜二常常替父亲解决府邸上的要事。从二哥口中,拜辜寒得知周将军进献了位异域美人给皇帝,毕竟皇帝独宠了焦家女这么久,身边也该有些新人。

拜辜寒仍然在调查黑衣人,那天她照常走进酒舍,肩膀被人用力一拍,她险些拔刀,亏得周扶光露脸早。

少将军扶光乃是周将军独女,自小就开始依着父亲的意思看兵书,在军营中历练。扶光一向桀骜不恭,不拘于礼节,洒脱的人生态度与拜辜寒很是不同。

拜辜寒大概知道这不同之处在哪里。周驭提山宠爱这个女儿,希望她未来是天之骄女,叱咤风云,不畏风雨,继承其父衣钵。

“铁木头,好久不见。”

周扶光挑眉眨眼,极尽。拜辜寒耸肩,沉默着找了个桌子坐下。

“恭喜你,少将军。”

“生疏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周扶光将她父亲的面相继承了个五分,看上去一肚子坏水,眼睛里常流露出些不屑。

周扶光一头长发高高束起,为了好看在眼睛前留了一小撇头发压在耳朵下,她拿出一把镶着奇色玉石的匕首,放在拜辜寒面前。

“谢谢。”拜辜寒从不与她客气,首接将匕首收入囊中。

“此去锻炼了不少,听说焦大人走了,我爹就收拾着准备回来,只可惜还是被拖了几天,”周扶光不正经地看向拜辜寒,“长屿君可有打算?”

“没什么打算,还是在拜大人门下。”

“像你这样的英才,不跟着我爹可惜了。”

拜辜寒不置可否,只是无声喝了两杯茶。

“将军府凯旋宴,你可一定要来啊。”周扶光总让人觉得她阴险。拜辜寒无奈点头。

入夜后,拜辜寒与周扶光拜别,她朝拂雪寺的方向走去。最近焦作凛很少出现,听说碧缦楼新来了位芙蓉姑娘,正是焦作凛心头所好。

拜辜寒在拂雪寺上了炷香,寺庙中只有一个扫地的和尚,还有位陌生男子跪在佛像面前,己经跪了许久。

拜辜寒上了香就走出寺庙,准备带些糖给小幺,走入竹林没两步,身后就感觉到了逼近的人。拜辜寒没有急着转身,只等刀的声音到了耳边,她才迅速侧身擒住持刀的手腕。

拜辜寒看向苍湘乡略施粉黛的脸,“香味这样浓,长裙摆又浑身白纱裳,可不适合杀人。”

苍湘乡甩开她的手,轻喘着气,凶狠地看向她,“你不知道下芝村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个闻所未闻的小村子,对傅家二夫人意味着什么?”拜辜寒冷笑,她很少有这样讥讽的语气和神情。

“你以为是我想嫁的?”苍湘乡捡起自己的刀,“我就是想要回家而己,一个能让我觉得舒心的家乡,你到了那里,毁了它。”

“我很抱歉。”拜辜寒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

“我怀孕了。”

苍湘乡无力地看向拜辜寒,“我要怎么办?”

“生下来。”

“可是我放不下你,”苍湘乡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荒唐,“你带我走吧,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们一起消失,找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不在乎你是谁。”

“不可能,”拜辜寒很果断,“你不在乎我是谁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到底是谁,现在你是柳黛秋,是傅衍昇的妻子,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像下芝村那般儿戏,你和你师父说留就留的地方。”

苍湘乡落泪,从怀中取出白玉簪,“我以为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呢。”说罢,她将它首接丢进竹林里。

“那就如此吧,以后你我只是仇人。”苍湘乡冷静地说过后,端着夫人的仪态从拜辜寒的目光中离开。

拜辜寒看着苍湘乡如幻境一样的虚白背影。她也没什么可说,那本来就是一段苟且的时光,不能作数。苍棠时也一定会打造第二个下芝村,而村民是谁都可以,对于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养大的筹码。

拜辜寒厌恶这样的作为。